读安琪《像杜拉斯一样生活》/陈仲义
(2010-01-14 11:0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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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门文学陈仲义杜拉斯安琪诗歌批评文化 |
分类: 人论安琪 |
【按:著名诗歌批评家陈仲义先生在《厦门文学》开设“福建前言诗歌链”专栏,又一次为福建诗歌呐喊推助。感谢陈老师!本文刊登于《厦门文学》2009年第四期。——安】
安琪钟情于法国名作家杜拉斯(《情人》享誉全球)。可否说,杜拉斯是安琪的一面镜子,既是崇拜的偶像又是“征服”的对手。可以感受到,以杜拉斯命名的全诗一气呵成,是瞬间生成品,但瞬间不是肤浅的爆发,而是长久情感的积淀。所用的词很简单,表面的情感轨迹也很单一,但为何说它不矫情呢?答案恐怕是在深层里,有着作者埋藏已久的思绪,并且自然地听从语感的召唤。
在情感逻辑结构上,该诗分明有一条“我可以———我不能”的情感线索。
诗人林童道出了期间隐蔽的部分,他说:安琪不可能不顾现实环境的压抑,在榜样的力量作用下与自己的偶像完全同化。由于差异,安琪最后还得从镜像中清醒过来。因为杜拉斯是独树一帜,不可复制的,所以《像杜拉斯一样生活》,只能当作安琪自我设计下的白日梦。杜拉斯的生活方式,不可能出现在安琪的现实环境,只能存在于她诗歌之中。
当我们多少理解了诗后面的意思,简单的抒情形式就有了别样的意味。
该诗完全不忌讳“直写”的方式(直接的方式乃是情感最赤裸的宣泄方式),它不断掀动情感的波涛,一波高过一波,这就使得全诗节奏,有一个层层加码迅速冲向顶峰的过程。如前所述,它所采用的逆转结构,又加剧了情感落差。
所谓大起大落形成的情感冲击波,是老派浪漫派的“传家宝”,看来用得好并没有过时。而且,该诗也不忌讳,“亲爱的”———这个世界上用得最烂熟的字眼———用多了绝对让人毛骨悚然。连续出现十次“亲爱的”,为何不会让人生厌?它符合两方面条件。一是作者与杜拉斯在精神与肉体上的亲和,前面已通过三次“可以”的启动过渡,疏密有致地“安插”在贴切的位置;二是配合后来连续的“快”字(8次),虚幻出一个做爱“情境”(完全是晚年杜拉斯的一次性爱写照)。这样,连续“亲爱的”的“呼唤”节奏,与做爱的节奏达到高度一致的互动。在特定的语境与情境中,极为烂熟的字眼,就可以免去矫情、煽情、滥情的责任,化烂熟为妥贴。
血液的快速流动,呼吸的急迫,情绪的渲泻、高涨,结局的逆转,完成了一次单纯而深刻的抒情。厄尔·迈纳在《情感诗学》中说:“诗人受到经验或外物的触发,用语言把自己的情感表达出来就是诗,而且正是这种表现感染着读者或听众。”以这样的标准来理解抒情诗是有效的。
其实这首诗的成功,我觉得还是语感起了重要作用:语感是生命的冲动体验,与语言处于“半自动”的同步状态;语感教诗人的意绪、语调、节奏取得浑然统一的流动效果。
口语诗的生命,一半取决于语感。
牙齿再掉落些
步履再蹒跚些没关系我的杜拉斯
我的亲爱的
亲爱的杜拉斯!
我要像你一样生活
像你一样满脸再皱纹些
牙齿再掉落些
步履再蹒跚些
脑再快些手再快些爱再快些性也再
快些
快些快些再快些快些我的杜拉斯亲爱的杜
拉斯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
爱的。呼——哧——我累了亲爱的杜拉斯我不能
像你一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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