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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别从文本细读开始:好诗的发现之旅(1)/马知遥

(2009-07-30 19:09:37)
标签:

马知遥

博士

星星

杨克

伊沙

洪烛

安琪

陈先发

张玉明

文化

分类: 安琪收藏

           鉴别从文本细读开始:好诗的发现之旅(1)

           山东艺术学院艺术研究所副教授  文学博士/马知遥 

 

当代诗歌出现了许多令人难忘的好诗,然而当代新诗生不逢时,在这个让欲望充满的时代,金钱和物欲已经挤占了人们诗意的空间,要让自己承认是诗人身份是需要勇气的。诗人已经成为这个时代让小丑们糟蹋成为另类中的另类,成为跳梁小丑一类的人物。然而谁都无法阻挡人类对诗意情怀的追求,就像谁都无法代替另一个人。当代新诗作者们默默地耕耘着,用他们的作品抒发着人类共同的诗意追求。当读到那样让人眼前一亮的诗歌时,我们是有福的。

 

1、悲喜交加的人类生存

诗人杨克的这首诗用了倒叙的手法,而且用先声夺人的方式为我们勾画着:在城市边缘,当工业文明一点一点地将乡村生活放逐,当人类已经再无法靠近大自然时的苦闷和绝望。而乡村记忆的消隐表面看上去只是城市发展使然,其实更主要的原因在于都市人对自身身份认同的缺失,和无法原乡的悲哀。从某种意义上说,所有的人类都来自土地的孕育,来自乡村生活的培养,那里积淀着祖先的传统和性情,当一切都远去时,无根的漂泊感油然而生。这就如同诗歌中所写到的那些在厂房的边缘地带拼命生长的矮脚稻,它们在最后地挽留土地,用绝望的力量呼唤鸟语花香,那代表美丽大自然的景象都已无情地被城市文明所篡改,无法修复,如同人类自己的命运。

离开优美的环境,离开生养自己的乡村,城市的人类如同那无望的稻谷。所以他在诗歌中开篇就这样写到:“厂房的脚趾缝/矮脚稻/拼命抱住最后一些土/ /它的根锚/疲惫地张着/ /愤怒的手/想从你泥水里/ /抠出鸟声和虫叫”似乎在不经意地描写,其实在为都市人画像。诗歌到后来依然是在对稻麦进行着细致的描述,而在细致中我们看到了我与稻麦的物我合一。我就是稻麦,稻麦就是我。我在夏风中微笑。这如同一个电影镜头的特写,我们终于看清诗人在稻麦的微笑中的流泪,看清诗人在描写稻麦时,满心里对世界的悲悯。

当象征心灵家园和精神原乡的文化被工业文明所放逐,当人类的美好记忆无处栖身时,这是整个世界的悲哀。诗人的欣喜是暂时的,而悲伤将无处不在。

 

附件1


《在东莞遇见一小块稻田》

 杨克/文

 

厂房的脚趾缝

矮脚稻

拼命抱住最后一些土

 

它的根锚

疲惫地张着

 

愤怒的手  想从你水里

抠出鸟声和虫叫

 

从一片亮汪汪的阳光里

我看见禾叶

耸起的背脊

 

一株株稻穗在拔节

谷粒灌浆  在夏风中微微笑着

跟我交谈

 

顿时我从喧嚣浮躁的汪洋大海里

拧干自己

像一件白衬衣

 

昨天我怎么也没想到

在东莞

我竟然遇见一小块稻田

青黄的稻穗

一直晃在

欣喜和悲痛的瞬间


 

2、发现比发明更重要 

最近在读诗人洪烛的长诗《西域》,发现在我的阅读开始时他的诗歌已经好评如潮,而且大家的意见也大多一致,所以就停下了要继续多一份评论的劳动。因为评论也是一种发现的活动。如果评论的发现超越不了别人,那不如不评。但还是禁不住要把一首至今给我印象深刻的短诗拿来评评和大家共赏。

这首叫《骆驼刺》的短诗,充满了生命本体悲剧性的认识。诗人看透了命运的谜底,看透了所有的跋涉之后的结果。但他看到的不仅是悲苦之后的悲苦,悲苦后的无言和承受,因为我们几乎还看到的是生命的伟大和庄严,是不能小视的崇高。诗歌的题目看似要写一种植物,其实是借写植物在写骆驼这种充满毅力和传奇色彩的动物。“一日三餐/一日三餐的刺/无处不在的伤害”,骆驼以骆驼刺为食,这样的植物长满刺,但骆驼却要以它做自己的美餐。诗人看到了骆驼在咀嚼时候的伤害,看到了因为要食用骆驼刺而受到的伤害,它几乎是用自己的鲜血裹挟着吞咽。诗人看到了一个事实,而这个事实在诗人看来归结于求生的基本欲望。当饥饿来临时,可怕的不是疼痛而是饥饿背后的死亡。这何止是在描写骆驼,其实是人类自己。

其实骆驼刺又叫骆驼草,那草叶上的刺减少了它的蒸发,而从沙漠深处吸取的大量的水份被保留在枝叶了,骆驼正是发现了骆驼刺表面下的温情,发现了生命之源。而人类一直在为自己的生存寻找着一个又一个理由,也因此克服了一个个局限。正如诗歌所说:“迫使骆驼那婴儿般的舌头/长出厚厚的一层茧”。而人生不如意事如此之多,当我们从对人类的关怀检视自我的时候,我们的生命何尝不是如此卑微。为了活下去的愿望,我们或者我们周围的人有多少人不是以骆驼自比,艰难地活着。每读到最后几句,总不免让我们在歌颂崇高人类的同时,而黯然自伤。诗人发现着世界,发现别人忽视的,这无比重要。其实他也发现了人深处的伤口。好诗可以疗伤!

 

 

附件2:

骆驼刺

洪烛/文

 

一日三餐

一日三餐的刺

无处不在的伤害

迫使骆驼那婴儿般的舌头

长出厚厚的一层茧

即使这样,还经常被划破

它以自己的血裹着食物咽下去……

“你难道不会回避吗?”

“因为饥饿比疼痛更难以忍受。”

“要活下去,就不得不自我伤害?

你是在用伤口咀嚼……”

 

 

3、他几乎可以唤醒亡灵

    陈先发小小的一首诗歌却要让人百感交集。中国诗歌所葆有的意境,充沛的情绪,哀伤的传奇都在他的笔下,如果这诗歌仅仅是对古典爱情的现代诠释那就太小瞧了作者的功力和意图。他是一个感受亡灵的人,一个为所有死亡爱情找到归宿和希望的人,让所有轻视东方文化的偏见在面对这样一首当代诗歌时也不能不重新翻检中国辽远的过去,翻检除却盛唐文化的其它的中国。诗歌看似在细致地描画一个当代中国人对梁祝爱情的想象,其实在古老爱情故事的旧袍里,我们分明看到诗人对人类的希望:他希望他们能够脱离那些所谓的规矩法则、脱离所有的教条和约束,如果有了真爱,如果这爱那样遥不可及,那么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所以他或她可以脱去代表文明的“青袍”,可以不顾不管,可以不必做个伤心欲绝者,行动起来,行动就是一切。当人类的文明在推动社会的进程时,也在压抑人性的自由。当人类因为外界的困扰而无法享受快乐,毋宁变成翩跹的动物,如同一只千年前的蝴蝶。

  诗人在这里其实用异常锐利的视角表现了一个自觉者的感受:爱情如果成为家族和社会的殉葬,不如痛快地告别,告别吃人的时代选择重生。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的无所依傍。在诗人眼中,整个明月夜,两岸潮汐水都做了爱的见证,做了重生的见证。所有的那些追求真、追求爱、追求自由的人,不都活在蝴蝶的体内,做着庄生晓梦迷蝴蝶的梦,此刻,你我都是蝴蝶,相逢在渴望和渴望的路上。从这个意义上说,诗歌超越了爱情这个单一主题,超越了国界,也将跨越时空。给人美的震撼!     (2008/4/13)

 

附件3:

《前世》

陈先发/文

 

要逃,就干脆逃到蝴蝶的体内去

不必再咬着牙,打翻父母的阴谋和药汁

不必等到血都吐尽了。

要为敌,就干脆与整个人类为敌。

他哗地一下就脱掉了蘸墨的青袍

脱掉了一层皮

脱掉了内心朝飞暮倦的长亭短亭。

脱掉了云和水

这情节确实令人震悚:他如此轻易地

又脱掉了自已的骨头!

我无限誊恋的最后一幕是:他们纵身一跃

在枝头等了亿年的蝴蝶浑身一颤

暗叫道:来了!

这一夜明月低于屋檐

碧溪潮生两岸

  

只有一句尚未忘记

她忍住百感交集的泪水

把左翅朝下压了压,往前一伸

说:梁兄,请了

请了――――――

 

2004年6月2日

 

4、我们永远找不到失散的亲人

一个情感丰富的人,总有许多心心相印的亲人。所以我突发奇想:所有的诗歌都是情歌,因为需要真的感情,所有的诗人都是亲人,因为他们心心相印。如同在寻找失散的另一个亲人,那些智慧的生命总是要相遇的,如同一个对另一个,在他的影子里他们彼此看到。中国人过本命年的习俗里深透着国人对命运的惶恐和无可把握,他们在这一年中尤其顾念生命也顾念家人。那几乎成为仪式,神秘而伸手不见五指。

而诗人的机智在于,将本命年的期盼和惶惑用日常化的事件化解。在化解中不忘记幽世界一把。因为寻人事件在无情地揭示:世界如此不够太平。每天都在丢人。而那些丢失的人充填了没丢的人的日常生活,成为一种节目或者话语进入寻常人家。世界整个就是丢人或者被丢。在这样的大看台上,我们仅仅是无可奈何的看客。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寻找,我们在看别人找人,我也在常常找别人。那些四散的亲人们,好像永远找不到。

看似一个真实的日常现象,诗人敏锐地捕捉到了,并及时地发现了其中的荒诞感:我们所有的生活就是丢失和寻找,不是人找人,就是被人找。而诗人更深的延伸,那对情感的最敏感把握也许更在:我们想找到的那个人一直没有下落,他也许就是我们最想念的人,精神深处的高山流水、灵魂的知己。因此,所有的亲人都在丢失和寻找中,我们无比孤单。因为孤单而成为文字的巨人!

 

附件4:

本命年札记(1)

张玉明/文

 

我是一个喜欢阅读

寻人启事的人

每天的报缝

那么多人失踪了

我是一个到处张贴

寻人启事的人

那么多亲人消失

我再也找不到他们

 

5、从我开始,饿死诗人

在上个世纪90年代,麦地诗人海子的死养活了无数麦地诗人。他们高举着麦子的意象,以麦子的形象表达着自己的世界。大面积丰收的景象掩盖了诗歌的苍白和假象。虚假的诗歌繁荣背后是投机和讨巧。那些终日饱食无所事事的所谓诗人们,带着麦子的伪装痛苦流泣,把村庄和麦地当作情感的廉价符号不断出让。那时候的诗人伊沙已经具有了先锋诗人的姿态和实力,尽管很多报刊还不能顺利接纳甚至发表他的诗歌,但他仍旧用永不服输的精神充当着诗歌的急先锋,那就是一直走在所谓诗坛的前面,随时发出反拨和冷箭。他如此清醒地看到了当时的假象,并及时地发出了呐喊。不要以为写一点麦子的诗歌就能成为诗人,不要用假慈悲的眼泪去装点自己的才能,那死去或者活着的麦子,他们在北方毫无看顾和增援的季节里独自成长着,他们是真的诗人,与土地无限地靠近与土地血脉相连,而他们的默默无闻却成全了那些伪诗人们,那些虚假的单纯和劳苦,那些以农民土地的方式写进诗歌的诗人们,他们几乎是在亵渎真正的劳动。

不了解农事,不知晓疾苦的城市诗人,用自己标榜的虚幻的麦子让自己获得荣誉。这样的事情还少吗?不仅是当时,近20年过去了,麦地诗人还是大面积地生长着,他们不懂得生命的尊严,不懂得死亡和痛苦,他们离那里很远,有的是对潮流的模仿,因此他们可以由麦子变化为农庄、流浪汉、打工者、农民子弟,他们用从真正的麦地诗人海子那里借鉴的意象和感情抒发着平庸的可以复制的感情。而那些大量复制的文字可以博得充满“乡土情结”的权威们认可,他们毫无鉴别地认定了那是传统那是悲天悯人,那是文人的良知,把假面做真相。多少壮丽的诗篇、出色的诗人就此被他们埋没,甚至羁押。

多年后我再读伊沙的这首诗歌,简直觉得他有预言家的素质。他在多年前就预言了当代诗歌的虚假繁荣,就揭穿了大多数诗人的伪装。唯一的方式就是饿死他们,让他们真正地体会到情感的真实性,了解到诗歌的真实来不得功利主义的驱使,来不得伪证。而伊沙自身也充满了批判和忧患,他在狂放不羁的背后有锋利的刀子,他要解剖国民,首先从自己做起。他勇敢而绝不后退,到现在也如此。

 

附件5:

饿死诗人

伊沙/文

 

那样轻松的 你们

开始复述农业

耕作的事宜以及

春来秋去

挥汗如雨 收获麦子

你们以为麦粒就是你们

为女人迸溅的泪滴吗

麦芒就像你们贴在腮帮上的

猪鬃般柔软吗

你们拥挤在流浪之路上的那一年

北方的麦子自个儿长大了

它们挥舞着一弯弯

阳光之镰

割断麦杆 自己的脖子

割断与土地最后的联系

成全了你们

诗人们已经吃饱了

一望无际的麦田

在他们腹中香气弥漫

城市最伟大的懒汉

做了诗歌中光荣的农夫

麦子 以阳光和雨水的名义

我呼吁:饿死他们

狗日的诗人

首先饿死我

一个用墨水污染土地的帮凶

一个艺术世界的杂种

 

(1990)


 

5、重生就是绝望

中间代女诗人安琪总是在用最有力的文字表达着人类终极的关怀:命运与生死。再细小的生活在诗人那里都是一次震惊,是一次感情的风暴。她是多愁伤感的又是锐利自尊的,她是聪颖的也是茫然的。整个诗歌结构紧张、表达精练,感情却丰富的令人窒息。她实在看到了人生苦短的事实,而这样的慨叹从古人千年不变的喟叹中就已经形成事实,而她用最朴素的观察和描写把这样的事实表现的更为惊心。人类的困境就在于永远无法超脱自己的局限,人类的悲剧就在于永远处于想超出局限而不得之中。就如同那养在鱼缸里的鱼。他们意识到了生存的不安,但却无法改变境遇,他们挣扎的结果就是渐渐接近死亡。太悲凉了!

诗人把一种极端化的场面呈现给读者,尽管只用语言表述一遍其实却将这样的情感重复了九次。因为在诗人那里她已经经历了鱼的九次死亡。在诗人那里这样的情感是如此残酷甚至残忍,她几乎是无法忍受的。那就是一个看透了死亡之途和生命之不能承受之重的人,一个敏感的人她不得不经受着死亡的九次重复的表演。虽然只是一尾又一尾鱼的死亡,在她内心深处那已经成为事件。

从某种意义上说,诗人就是生命事件的通灵者,她经受苦难,她感受苦难,她甚至要面对和冥想苦难,成为苦难的代言人和亲历者,成为内心的遭遇。似乎期待着一次奇迹的再现,期待着死亡的重生和复活,却永远无法满足这样的愿望。人类是渺小的,面对生死他们是如此脆弱!我们读她的诗歌,看到的满是绝望,绝望中只有对活着的感恩。

 

 附件5:

《苦短》

 安琪/文

 

在那里,生命像一条鱼养在

过于狭小的缸里

它挣扎,呼吸,换气不过来

 

而玻璃的水看得见一条鱼的

垂死,先是沉下去

不动,然后浮起

 

身子渐渐肿胀,翻出鱼肚白——

 

我养过九条鱼

它们一条条表演死亡戏剧给我看

却再也不能重复上演。

 

 

                      2006/8/14

 

 

(本文发表于《星星》诗刊理论版2009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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