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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杨炼

(2009-03-15 21:13:15)
标签:

杨炼

安琪

北京外国语大学

文化

分类: 私人照片

见到杨炼

2009年3月15日到北京外国语大学东院阿拉伯文化中心参加“阿拉伯大诗人阿多尼斯北京之行”活动,除了见到众多诗人外,最有收获的还是见到了杨炼。杨的精气神完全与他创作于1982年前后的文化史诗《诺日朗》吻合。

见到杨炼

朦胧诗代表诗人杨炼(左)。2009年3月15日,北外,张兴材/摄。

见到杨炼

杨炼签名中。请他签名时我说,我参与编辑的几个选本都选了您的《诺日朗》,因为不知您的行踪,也知道您经常被收入各种选本,就没寄您了。杨炼说,其实我后来有比《诺日朗》更好的作品。2009年3月15日,北外,安琪/摄。

见到杨炼

朦胧诗代表诗人杨炼(左)。2009年3月15日,北外,张兴材/摄。

见到杨炼

旧友相聚(树才、杨炼、安琪)2009年3月15日,北外,之道/摄。

 

《诺日朗》/杨炼

 

日潮

高原如猛虎,焚烧于激流暴跳的万物的海滨
哦,只有光,落日浑圆地向你们泛滥,大地悬挂在空中

强盗的帆向手臂张开,岩石向胸脯,苍鹰向心……
牧羊人的孤独被无边起伏的灌木所吞噬
经幡飞扬,那凄厉的信仰,悠悠凌驾于蔚蓝之上
你们此刻为哪一片白云的消逝而默哀呢
在岁月脚下匍匐,忍受黄昏的驱使
成千上万座墓碑像犁一样抛锚在荒野尽头
互相遗弃,永远遗弃:把青铜还给土,让鲜血生锈
你们仍然朝每一阵雷霆倾泻着泪水吗
西风一年一度从沙砾深处唤醒淘金者的命运
栈道崩塌了,峭壁无路可走,石孔的日晷是黑的
而古代女巫的天空再次裸露七朵莲花之谜
哦,光,神圣的红釉,火的崇拜火的舞蹈
洗涤呻吟的温柔,赋予苍穹一个破碎陶罐的宁静
你们终于被如此巨大的一瞬震撼了么
——太阳等着,为陨落的劫难,欢喜若狂

 

 

黄金树

我是瀑布的神,我是雪山的神
高大、雄健、主宰新月
成为所有江河的唯一首领
雀鸟在我胸前安家
浓郁的丛林遮盖着
那通往秘密池塘的小径
我的奔放像大群刚刚成年的牡鹿
欲望像三月
聚集起骚动中的力量
 
我是金黄色的树
收获黄金的树
热情的挑逗来自深渊
毫不理睬周围怯懦者的箴言
直到我的波涛把它充满
 
流浪的女性,水面闪烁的女性
谁是那迫使我啜饮的唯一的女性呢
 
我的目光克制住夜
十二支长号克制住番石榴花的风
我来到的每个地方,没有阴影
触摸过的每颗草莓化作辉煌的星辰
在世界中央升起
占有你们,我,真正的男人

 

 

血祭

用殷红的图案簇拥白色颅骨,供奉太阳和战争
用杀婴的血,行割礼的血,滋养我绵绵不绝的生命
一把黑曜岩的刀剖开大地的胸膛,心被高高举起
无数旗帜像角斗士的鼓声,在晚霞间激荡
我活着,我微笑,骄傲地率领你们征服死亡
——用自己的血,给历史签名,装饰废墟和仪式

那么,擦出你的悲哀!让悬崖封闭群山的气魄
兀鹰一次又一次俯冲,像一阵阵风暴,把眼眶啄空
苦难祭台上奔跑或扑倒的躯体同时怒放
久久迷失的希望乘坐尖锐的饥饿归来,撒下呼啸与赞颂
你们听从什么发现了弧形地平线上孑然一身的壮丽
于是让血流尽:赴死的光荣,比死更强大
朝我奉献吧!四十名处女将歌唱你们的幸运
晒黑的皮肤像清脆的铜铃,在斋戒和守望里游行
那高贵的卑怯的、无辜的罪恶的、纯净的肮脏的潮汐
辽阔记忆,我的奥秘般随着抽搐的狂欢源源诞生
宝塔巍峨耸立,为山巅的暮色指引一条向天之路
你们解脱了——从血泊中,亲近神圣

 

 

四、偈子

为期待而绝望
为绝望而期待

绝望是最完美的期待
期待是最漫长的绝望

期待不一定开始
绝望也未必结束

或许召唤只有一声——
最嘹亮的,恰恰是寂静

 

 

五、午夜的庆典

开歌路

领:午夜降临了,斑灿的黑暗展开它的虎皮,金
灿灿地闪耀着绿色。遥远。青草的方向使我
们感动,露水打湿天空,我们是被谁集合起
来的呢?

合:哦这么多人,这么多人!

领:星座倾斜了,不知不觉的睡眠被松涛充满。
风吹过陌生的手臂,我们仅仅挤在一起,梦
见篝火,又大又亮。
孩子们也睡了。

合:哦这么多人,这么多人!

领:灵魂颤栗着,灵魂渴望着,在漆黑的树叶间,
寻找一块空地。在晕眩的沉默后面,有一个
声音,徐徐松弛成月色,那就是我们一直追
求的光明吧?

合:哦这么多人,这么多人!

 

穿花

诺日朗的宣谕:

唯一的道路是一条透明的路
唯一的道路是一条柔软的路
我说,跟随那股赞歌的泉水吧
夕阳沉淀了,血流消融了
瀑布和雪山的向导
笑容荡漾袒露诱惑的女性
从四面八方,跳舞而来,沐浴而来
超越虚幻,分享我的纯真

 

煞鼓

此刻,高原如猛虎,被透明的手指无垠的爱抚
此刻,狼藉的森林蔓延被蹂躏的美,灿烂而严峻的美
向山洪、像村庄碎石累累的毁灭公布宇宙的和谐
树根粗大的脚踝倔强地走着,孩子在流离中笑着
尊严和性格从死亡里站起,铃兰花吹奏我的神圣
我的光,即使陨落着你们时也照亮着你们
那个金黄的召唤,把苦涩交给海,海永不平静
在黑夜之上,在遗忘之上,在梦呓的呢喃和微微呼喊之上
此刻,在世界中央。我说:活下去——人们
天地开创了。鸟儿啼叫着。一切,仅仅是启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相关炼接]拙作《九寨沟》与杨炼有关的部分

 

《九寨沟》/安琪
 
现在是有一些意识流的东西在左右
 

我先写到它,然后我想了想,靠在黑心肠的谲秘上
原木质的山被车窗压低
它切过七转八弯的视线,挣扎而出
一大堆心猿意马,轻易地,打破人与人、与道德的界限
同志们,你们要去的地方满是人烟

 

“十几年前,它有百分百的蓝,知道吗,那种恐怖的蓝”
导游说,张尖尖的下巴有着硫磺的冷味
他已不耐烦这特定的身份
一个人,如果同时与九寨沟一起上天入地,一百次,一千次
……他将把九寨沟看成自己的地狱
自己的肮脏的命!

 

诗人杨炼这样写道“占有你们,我,真正的男人”
那是《诺日朗》的“黄金树”
当我去时,男人已经枯竭,宽宽的(想象中)诺日朗停在万木丛中
被阴郁的女性包围
它背叛了杨炼的唾液和精液
“这是春天,草色急需水份,秋天它就复活”
漂亮的藏族女导游如此解决诺日朗

 

叶子呈现颗粒状
细细的,尚未达标的叶子,晶莹地嵌在树枝上
我迷惑于它的纯粹
枝条是写意的,仿佛装上防腐装置,它一尘不染
夜晚下了一场雨,露珠像剔透的小房子
被神摆在空中

 

我动了动它,时间纷纷眨着眼,亲爱的,着魔了
相机大行其事
海拔4000米高峰上,上一个台阶都是不容易
脸苍白得惹人疼
水也许是习惯的慰抚
它从我的口腔一直吻到“我的肺”
崔健遮上红眼布:“想要学我你就不要后悔!”

 

飞了飞了,轰鸣着,喊出,夺下眶里的泪
它们没有距离
雪,雪在山尖,雪在山间,雪在脚下
风扑了上去,疯了一样
张开胳膊,就把雪围在脖颈,雪,白色的哈达,丝绸的经幡
风会代我们颂神的
光也会。一切生灵从幡下走过,都要带领气息移动
它们将代我们向神致意

 

文字在手,诗与我融为一体,它是我的血液和真实
精神能够制造语言
断臂的猎人是九寨沟的标志树,一种幻灭和消散
它汲取着灵魂的呼吸
每一颗不死的灵魂都能把远方敲响

 

碳酸钙和它的化合物,北纬34度,世界的风景大致相同
你到达你就到达
“一个国家的军火在另一个国家发挥作用。”
“一个国家的人民在另一个国家流离失所。”
我写下这些,感到世界不止是一个世界,风景不止是一个风景
然后我命令自己
不给脚打招呼,以便它失败得更为彻底

 

九寨沟,一个城市的边缘构图,神秘的童话扩大开来
神要死了,它必须把这个遗产留下?
“哦,不要开发,如果需要,我们可以为你们募捐。”联合国
文化官员恳求道
在一次高级领导接见会上
瑞典驻联合国的文化官员哭泣着恳求道
“你们,你们将破坏大自然的圣地。”

 

一俟人潮涌上,自然就将后退
人已是自然的敌人
有一句话说得好:“孤家寡人!”

 

小麻疹。五寸长的西宁鱼。科达相纸。死烟蒂……
雷声形状的藏族民谣:
“当我的目光看得见你时,我的身体和你在一起;
当我的目光看不见你时,我的灵魂和你在一起。”
若尔盖,若尔盖
请记住白的名字,请记住安琪,或者把她置之山巅
当她老了,请用白布把她包裹,用竹杖把她猛打
“难为你们了,难为你们了……”
老天使喃喃着,她的声音布满祥光

 

极度的宁静集中在神的家
离天最近的神,离百姓最近,神拒绝“中空”
“而道,一人得道,连鸡犬都舍不得抛下……”
杨如此解释
“释亦即儒又怎样,有好的观点,却没好的行为。”
在通往飞机场的路上,杨突然被激活
他泛光的语言使我热泪盈眶
“但单有语言是不够的……”

 

一种宗教的情绪笼罩着诗人龚,时间对他是不存在
十年前我认识他
十年后,他已认不出我,我们没能进入各自的话语场
事实上我根本没能进入九寨沟的话语场
现代对它是不存在的
偶尔有藏胞唱起“心雨”我还是觉得不如“青藏高原”
——呀啦嗦,那可是青藏高原
我狠狠地拉高声部,我以此与我的神紧紧相触
“愿你的精和我的神进进出出,亲爱的!”

 

我们近在咫尺,有一段共同的旅程就有一段共同的理由
黄昏的转经轮,水是第一推动力
它推着我被你的微笑赞许
来,烧一柱香,一圈、两圈、三圈,吉祥的马儿会驮你到
任何地方对接任何人
你的心一直是空的

 

“什么才是终极价值?”小伙子白为他突然发胖的躯体感到
难为情。一年前他是刑警
如今他只追捕文字。
在寒气透骨的九寨沟宾馆,白和龚互为补充藏传佛教的奥义
“我不迷信,但我已经信了”
“他们为自己划定朝圣目的,然后以躯体为路”
夜晚降临,他们不会越过白线

 

仍然有人幻想用一辈子串上任何辈子
这片海子需要赤裸的沉默
九个寨。三道沟。“阿妈,你又再诅咒我了?”
然后就是微笑,天高气爽,一片无需诊治的尘土!
我回来,直到月亮升起在五彩池上,月光从变幻的池上
涌出——
一万张不安的邮票和它们的灭绝伦理!


1999/4/27

 

 

(本诗被视为作者福建时期的长诗代表作之一,发表于《诗选刊》2001年3月号,入选《中国九十年代诗歌精选》/吴昊主编,新疆出版社,和《2001——2002中国诗选》/郁葱、赵丽华主编,和《中间代诗全集》/安琪、远村、黄礼孩主编,海峡文艺出版社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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