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永远,永远的,莫扎特,安魂曲。
(2008-07-13 11: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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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遍莫扎特安琪情感 |
分类: 安琪随笔 |
[按:从网络搜索出莫扎特《安魂曲》,伯恩斯坦指挥的。声音效果不很好,但感觉是好的。感觉在,就好。我曾在应约撰写的虚拟文本《死前要做的99件事》(刊登于《文学界》2005年12月号)中的第35件写到——
准备好要带进棺材的东西:一套《中间代诗全集》,一套《红楼梦》,一本《比萨诗章》,一本《奔跑的栅栏》,一本《任性》,一本《像杜拉斯一样生活》,一盘莫扎特《安魂曲》,一盒绿茶。——安]
在第三说论坛上获悉《走遍莫扎特》被武汉某高校的王毅教授选为推荐朗诵的必读诗作内心很高兴,这高兴包含更多的是一种知己式的相遇所引发的感谢。多年以前,赵丽华也是这样挖出了我的《明天将出现什么样的词》,那首诗发表在《诗刊》已经多年,却一直没有引起注意,虽然我内心知道这是一首能够代表我的水平的佳作,奈何应者寥寥,那份寂寞也就像俗语所说的,不为人知的寂寞。
和《明天将出现什么样的词》一样,《走遍莫扎特》在写出的瞬间我就视它为能够代表我的水平的佳作,但它所寄托的寓意更深,词汇和句式的使用上也较《明天将出现什么样的词》更加曲折迂回,我心里知道,它要被更大程度的认同是有一定难度的,果然,尽管它已在各种场合发表过,还是没有任何一位评论家写到它,包括对我很器重的陈仲义、向卫国、林童、探花等,陈向二位更多地把眼光放在我的长诗,林探二位则对我那些轻灵跳跃的短诗有着更深的研究,而《走遍莫扎特》如果从写法上归类,则有点知识分子趣味,不过,我个人觉得,它从理念上是知识分子,从写法上依然保留了语感的出人意表但又多了一份暗含的沉痛。
莫扎特这个词汇正如庞德这个词汇,曾经在我生命中的某段时光反复出现在我的诗中,比庞德更早,我对莫扎特的喜爱源自九十年代初期,大概是我在浦南中学的同事郭伯龄推荐给我的,包括三毛作品第十五号的《回声》也是他推荐的。郭是一个很讲究艺术趣味的人,旅游、听音乐是他的爱好。记得他曾经以去过十多次黄山而自豪,也因此,学校一干俗人视其为浪漫得不可思议。那时的我,正是视一切异类为个性的时候,对郭的举止很是欣赏,恰好,我的一个好朋友兼同事又是郭的女友,这样,我们几人便结成一个友好群体,互相间推荐阅读交流了不少好东西。说交流,其实更多的是他交给我们,我们很少流到他那里的,毕竟,和比我们大五六岁的郭相比,我们还是单薄了些,无论在知识还是阅历上。回想生命至今,那些比我年长的人总是教会我许多的东西,他们加速了我的成长,使我可以越过青春期的一些弯路直接到达他们已经到达的地方,这,或许就是和年长者交往的益处。
要认真回想郭是什么时候把莫扎特的《安魂曲》推荐给我一时还有些困难,只知道,从我第一遍听此曲开始,莫扎特及其《安魂曲》就开始深刻的印在我的灵魂里,是的,是灵魂。《安魂曲》由十五(十四?)个章节构成,其中有一段主旋律贯串其间,每一章节都有男声或女声或男女声伴唱。大抵上,《安魂曲》都是教堂用的。莫扎特这首《安魂曲》是应他的同行,一个对之心怀嫉妒的宫廷作曲家所约,那时,莫扎特正处于生存特别困顿的时期,那个作曲家以此让他在最短时间内用高额报酬为条件要他完成此曲,而莫扎特终于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并且因劳累过渡而付出短短一生的生命,曲终人逝,时年36岁。论者于是认为,《安魂曲》是莫扎特为自己写就的,据说莫扎特在写作此曲时贫病交加,已经预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但他并无任何惧怕,他的《安魂曲》充斥着的是诉说和向上之力,一种企图凭借对高音之末的攀缘而与上帝之手相握的努力,尽管其中有艰难有迷惘,有呼唤有叹息,但那种精神的不断引领是最吸引我的东西。我想,我就是在这样的旋律中深深爱上莫扎特和他的《安魂曲》的。
《安魂曲》在莫扎特那个时代是一个通俗的题材,许多优秀的作曲家都写过同名曲子,像瓦格纳等也有同名曲子传世,但我独爱莫扎特这一个。对莫扎特本人,我其实谈不上什么了解,也谈不上什么感情,虽然读过《莫扎特传》,看过电影《莫扎特》,但无论在书中还是电影中,莫扎特的形象并不鲜明。莫扎特是神童和天才世已公认,所谓天才,大抵都是生活的笨者和艺术的通灵者,他/她的才华只对他/她进入的艺术有效。对莫扎特的其他曲子,我也没有更深的记忆,独独这一曲《安魂曲》却让我流连,是否说明我不安的心试图在与之呼应中得到安宁?九十年代中期我经常是在莫扎特的《安魂曲》中写诗的,一边把旋律放到最大,自己听得泪流满面,跟着哼,然后写诗。《干蚂蚁》《未完成》《节律》三首柔刚诗歌奖获奖作品就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完成的,认真的读者、对莫扎特《安魂曲》有了解的读者很容易在里面感受到那种互动的词句。1994年,我写过一首《安魂曲》,发在《山花》杂志吧。那是就旋律本身给的感受,里面最后一句是:“光的风衣驾起/像我的心”,它表达了一种对灵魂向上的渴望和追寻。而《走遍莫扎特》是2002年的作品,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阴暗的午后,大概是一个星期天吧,我坐在书桌前看书,突然脑子涌出了《走遍莫扎特》的题目,那时,“走遍中国”之类的电视节目很盛行,也许《走遍莫扎特》的出现与此有关,应该是的。总之,当这个题目出现时我很激动,地理可以走遍,人物为什么不可以走遍呢。然后我赶紧坐到电脑桌前,哗哗哗地敲打起来。
“我相信莫扎特作为音乐材料的现实性”,起笔一句我就知道感觉对了,这是一首完全写给莫扎特本人的诗,它抓住莫扎特生命最后一年完成《安魂曲》的情景去自由生发,并结合进自己当时的现状,诸如下午,诸如三年后我36等等。这里面有几个地方我以为有神来之笔,一个是“欧洲已经分出两旁丽日”这一节,这一节里,把丽日晴天拆解放置到两个句子里,时至今日依然让我惊奇。然后是“变冷的手抱成一团”这节,里面“奥地利从欧洲走出像天才按住胸口”实在也是让我惊讶的一个句子,莫扎特的天才是贝多芬早在莫扎特5岁时就发现的,而莫扎特的多病之躯或许是我联想到西施的捧心之举的原因,也许吧,很多时候,我的写作总是不讲道理地东拉西扯,古今中外不分。而奥地利从欧洲走出凸现了莫扎特对奥地利的作用就很容易明白。
当然,这一首诗最理想主义色彩的一句是最后两句,“数不清的物质困窘如果音乐不行/就用诗来解救”,呵阿,连音乐都解救不了的物质困窘,诗就更不行了。这是当下的生存事实,但在我写作的当时,因为对诗抱有强烈的自信和英雄情怀,就想充当解救一切的好汉,解救莫扎特,解救他困窘的现状。现在想来,这一句口号式的句子也只有当时当地的我才能写出,今日的我怕是要倒过来写:“数不清的物质困窘如果诗歌不行/就用音乐解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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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魂曲》/安琪
刊登于《山花》1995年6月号
《走遍莫扎特》/安琪
我相信莫扎特作为音乐材料的现实性
那么暗淡的阴雨线条在此刻
黑衣人的传说如同举着盾牌
如同把九重大门一一推开
欧洲已经分出两旁丽日
欧洲的丽日
晴天中有砖铺就的古典主义
它们直接闪射下来
穿过集体主义的风 风的长发 长发的泪水
绝望却向上的力量!
那就是莫扎特的快速旋律
偶尔柔缓,容得下一世界的哀伤
偶尔放置下高音的梯子,沿着咏叹的路径
我和诗一起起伏不定
变冷的手抱成一团
下午抱着上午,脸抱着滑过的深呼吸
奥地利从欧洲走出像天才按住胸口
3年以后,我36
应该有一双安静的睫毛得到祝福
远远地,为生活奔波的人很快就要走近
数不清的物质困窘如果音乐不行
就用诗来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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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链接二]与莫扎特间接有关的三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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