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评传》再版有感
安琪
那天在北图书店,看到燎原的《海子评传》再版,心喜,想,这是一部早就该再版的书了。几乎我认可的诗人都认可燎原这部《海子评传》,而对此后陆续出来的两部海子的书籍,我连阅读的兴趣都没有。
再版的《海子评传》去掉了原先的另一个大标题“扑向太阳之豹”,也许这样更直观,更直接切入海子这个人,而非作者给他的定义。而且,用豹来形容海子,是否有些猛烈,自杀前的海子是烈的,但他初期的抒情短诗却很纯粹,此番去掉这个标题,想来有作者自己的重新思考在里面。
对燎原,一向偏爱,认为他是当下中国最优秀的诗歌理论家。燎原的宏观把握全局及综述能力,微观探究文本细部的能力都非常强,而且结合得特别好。读燎原理论,最深感触是那种语言和思想所营造出的大气象。他不拘泥,也不大而无当。也许因为地处偏远又不在学院,燎原获得的理论赞誉及关注度我以为一直很不够。
但燎原有《海子评传》就够了,可以肯定,燎原是除了骆一禾外和海子最有气息相通、血亲相连的一个人。这点上他甚至超过西川。西川虽然和海子是好朋友,但因为两人的写作向度远远不同,好比血型不同的人无法互相输血一样,西川和海子的关系总是有些隔。此处的隔不含贬义。
对燎原正在写作的《昌耀评传》我一样寄予厚望,燎原在青海待过了他的青春岁月,这又是一份血亲。他和昌耀一定也是相通的。
遥祝燎原!
2006、7、9
附:
备注:那天在网络搜索到一深圳大学学生写的一篇文章,其中大部分观点及部分语句引用了此文,想,我对燎原的看法获得了共鸣了。呵呵。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记忆燎原和他的《海子评传》
文/ 安琪
我长久地沉默着,我必须以这样的姿势保持自己不被世俗生活迅速击毁并融化的愿望。从昨天到今天,身边的世界在渐渐退去,代之以海子的世界。我眼含热泪,一直在燎原的笔端中触及另一个燎烈天堂的神话。十二年了,当我们在尘埃纷扰的现实中遗忘关于诗歌的本质,甚至以诗歌的名义进行大地上蚂蚁们的钻营和械斗而自为得意时,是燎原让他的精神兄弟海子复活,使我们在不可逼视的光焰中感到自身的渺小和卑微,并以此获得短暂的提升。
我想起1999年4月,四川江油,我因诗人雨田的邀请出席了在该地举办的“中国星星跨世纪诗歌奖”的颁奖大会,其时,燎原作为三位获奖者之一以其刚毅的外表,学理十足的获奖致辞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在那个平庸琐碎论资排辈的名为“世纪之交诗歌座谈会”现场,只有燎原的发言关涉诗歌旨意。当我在傅天琳老师的关照点名下终于于会议临近结束的一瞬获得象征身份的话筒时,已是千头万绪无从说起。我说:“我相信此刻的空间一定充满全世界的诗魂,因为我昨天已在奉节和李白通了电话。我对他说,明天在你的故乡江油将有一个诗歌会议,希望你邀请杜甫、白居易等诗歌前辈关临现场。如果可能,也请把庞德、艾略特邀请前来。在空中,灵魂是不需要道路的。我相信此刻,他们一定会非常失望。因为我们谈了太多与诗无关的话题。除了燎原,我不知道还有谁能让他们满意。”说完这些,我已是声音哽咽带着哭腔了。我记起会议中间,我因为忍受不住压抑无聊的气氛而走到场外长呼吸,同时看到燎原也从会场走出一根接一根地猛抽香烟。燎原自己说:“我不能像他们那样在写作中搭上自己的性命,这是因为造化没有派给我那一资格。面对圣徒我只是一个庸人……”(《海子评传》附记)。而就是这样一个“庸人”,却以极端贴近海子诗歌气象的“血亲般的理解……呼应了海子的精神。”(西川语)。是的,无论燎原怎样谦恭地认为自己不是“书写海子评传最合适的人选”,事实上,他高韬的价值取向,和对海子诗歌“直入生命”的心心相通,都使这部《海子评传》无可辩驳地成为继骆一禾、西川之后,与海子血脉贯彻的留在尘世的诗歌兄弟:尽管在海子生前,燎原只是他曾经遇见过一次的“陌生人”。
燎原的书写坐标是开阔宏大的,他一以贯之地坚持着精神第一的准则使他在遇到海子这一天才诗人的情状下即能牢牢地把握住海子诗歌的核心。燎原阅读的宽泛饱满又使他在书写评传的过程中不仅不会断章取义地猜测海子诗歌背后巨大的历史质素,而且更是一步到位地把缠绕于海子身上的“一直向西,开始了途径古巴比伦、阿拉伯、耶路撒冷……最后直至古埃及的飞行。”的诗写状态一语中的地指出。这使我再一次想起1999年4月,在江油并不熙壤的街道,燎原面容沉峻地谈及海子:“你想想,当众人都把眼睛盯着自己鼻尖时,海子却已越过当下,他目力所及的是中国的《诗经》、《楚辞》,西方的古希腊、古埃及……”那时,燎原已做好写海子评传的准备。江油之后,他直接取道海子故乡查湾,开始了对这一只扑向太阳之豹的追寻。
在两天的阅读中我不断地掩卷长叹,为燎原与海子之间的相逢感到造化精美绝伦的安排。知遇一个值得为之倾注心血的传主是多么的艰难,燎原遇上了。两者之间的精神契合终于成就了这样一部永远不会在光阴的流逝中失重的书!这是中国诗歌的幸运,也是身为读者的我们的幸运!
200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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