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人节后回城带来一股热炕味
秦玉龙/文

　　正月初八过完年刚上班，大家相互见面问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过年去哪儿了？有些说：我去三亚旅游了！有些说：我过年窝在厨房里那儿也没去！有些说：我过年回老家了！而有些人，过年一上班不用问不用说，别人就知道他（她）过年去那儿了。因为他（她）身上有一股特别的味道，这股味道，只有家在北方农村或在北方农村长大的人才能闻出来，那是一股浓浓淡淡的味道，一股伴随着自己成长并一生挥之不去的味道——热炕味。
　　初八早上，与老秦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小杜来上班。他一进办公室，我就问他：你过年回老家了？他说：回老家了！另一位同事赵美眉问：你咋知道他回老家了？我说：他身上有一股热炕味！赵美眉不信，凑近去闻，闻毕答：嗯，是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也不一定就是热炕味啊？小杜笑答：老秦说得对，就是热炕味。
　　热炕味，它不是汗臭味，不是腥膻味，它是很多生在热炕长在热炕或睡过热炕的北方人镌刻在灵魂深处的一种特殊的味道，就如同浓浓绵绵的乡音一样，在不经意间就会随风飘来，入你鼻孔，浸你心脾，让你心头为之一热：哦！这就是老家的味道！
　　兔年春节北方气温普遍比较低，城市楼房里虽然有暖气，但室内温度最多也就是十五六度的样子。晚上坐在客厅看电视或在书房看书上网，总感觉身上凉飕飕的。“暖气不给力，屋里穿棉衣！”成为北方人今年春节最流行的一条短信。这时候，我们就格外怀念小时候农村家里的热炕头，那种舒服温暖的感觉，犹如一缕浓浓乡情，顿时涌向心头。于是，和老秦一样具有热炕情结的北方人，就把春节回老家睡热炕当成一件美事来享受。
　　虽然今天的北方农村，一些年轻人已经不睡热炕而改睡席梦思床了。但在中老年人的心里，冬天睡热炕还是比睡插着电褥子的床更舒坦。因此，在北方农村以及城区平房里居住的人，只要家里有老人，一盘土炕是必不可少的。土炕是用土坯垒成，炕沿砌上青砖，十分结实耐用。平凉人祖祖辈辈就在土炕上生儿育女，繁衍生息。可以说，热炕味已经深入到了一些北方人的骨髓里，血液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味道”。
　　除夕，一家人围坐在热炕上，吃着饺子，叙着往事，拉着家常，嗑着瓜子，看着春晚，更是增添了过年的热闹气氛。年前年后，剪窗花、写春联、炸果子、蒸馍馍这些事儿都是在热炕头上完成的。在中老年北方人的记忆中，热炕头上的年最有年味，也最值得回味。正如一位朋友年后在其微博里所写那样：大山环抱中的农家院里，坐在老祖宗发明的赛过芬兰浴的热炕头上，稀里哗啦地吃着母亲擀的臊子面，就着母亲腌的咸菜、酸菜，可是香，可解馋了，还绿色无污染。晚上，听着窗外原野里的朔风呼啸，躺在热乎乎的炕上，看看书，想想心思，给朋友发发短信，那叫一个惬意，一个舒坦，一个美啊！据说，睡热炕不但能解乏、解困，还能治疗腰酸腿疼哩。
　　不过，对于没有见过也没有睡过热炕的南方人来说，过年回家睡热炕却未必是一件美事。首先是那股热炕味就让他们受不了。这个春节，来自杭州的80后朵朵跟随家在甘肃平凉农村的老公回家过年。节后，她在和老秦QQ聊天时抱怨：过年在你们平凉农村呆了几天，最受不了你们那里人睡的热炕。我们住的新房子听说是去年秋天才盖成的，没搭顶棚，四面漏风，而且屋子里还没有生炉子，冷得就像个冰窖。晚上睡在热炕上，屁股烫得像烙饼，脸蛋冻得像茄子。而且早上起来，头发、身上都是一股浓浓怪怪的土腥味，实在让人受不了……
　　然而，对于生于热炕长于热炕的北方人来说，任何人对热炕的不习惯或者挑剔，都无法动摇我们的热炕情结。一位网友在谈起老家热炕头时是这样描述的：爷爷对父亲说，你当年就在这炕上出生。父亲对我说，你当时也在这炕上出生。我又对儿子说，你当时也是在这个炕上出生的……
　　北方农村的热炕，是生命的孕床，是婴儿的产房，是童年的摇篮，是世世代代血脉延续滋养的土壤。
　　“过年回家睡热炕！”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这依旧是部分北方人春节期间最向往的一件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