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变法失败在于他的“拗”与“刚”(原创)
(2025-11-11 07:00:41)
标签:
文化 |
分类: 吾思吾道 |
有文章说:商鞅变法名垂千古,王安石变法千古遗恨,最核心的因素被人忽略了,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一把手”的支持力度。
文章说,商鞅变法之所以能够成功,最主要是因为秦孝公不惜一切,打破一切阻力,全力支持商鞅变法。在商鞅变法的过程中,反对者不计其数,比如秦国世族领袖、太师甘龙,左司空杜挚,秦孝公兄长、太子傅嬴虔,孟、西、白三大家族,以及儒家学者、商人阶层。
商鞅变法名垂千古,王安石变法千古遗恨,最核心的因素被人忽略了:王安石变法没能成功,最主要是宋神宗没有秦孝公那样的魄力,容易动摇,只是支持,却未曾全权保护。
总结而言,任何变法改制,如果没有“一把手”坚强有力的支持。
我认为文章分析到位透彻,但还不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王安石本人的“拗”与“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核心因素,人称“拗相公”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个世界上做事是最难的,要做好就更难。做任何一件事都不是单枪匹马的干,而是要“众人拾柴火焰高”,更多的时候需要时间需要智慧需要妥协,否则寸步难行。
这是一个政治家最基本的素养[抱拳][呲牙],因为你不是普通老百姓。
变法成败:支持力度与政治艺术
没有最高权力者毫无保留的背书,任何触及既得利益的改革都寸步难行。变法的成败确实不仅是“一把手”支持力度的问题,改革者自身的政治素养、策略智慧与人格特质同样至关重要。商鞅与王安石的对比中,除了最高统治者的支持差异,两人作为变法主导者的个人特质与施政风格,实则构成了另一重关键变量。
一、商鞅:“法”的绝对推行者与政治同盟的构建者
商鞅的成功,既依赖秦孝公的“无条件背书”,也源于他自身对改革逻辑的清醒认知与政治手段的果决。
其一,目标纯粹,以“耕战”凝聚核心共识。商鞅变法的核心是“富国强兵”,所有政策(如军功爵制、什伍连坐、重农抑商)均围绕这一目标设计,逻辑简单直接,效果可量化(粮食产量、兵力增长)。这种“结果导向”的改革,让秦孝公能清晰看到变法对君权的强化(贵族被削弱、国君直接掌控资源),因此愿意全力支持。
其二,对反对势力的“定点清除”与规则立威。面对太子嬴驷犯法,商鞅并未因对方是储君而妥协,而是“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通过惩罚太子的老师,既维护了法律的权威,又将矛盾从“太子抗法”转移到“反对者破坏变法”上。这种“杀鸡儆猴”的手段,让其他反对势力意识到挑战变法的代价,不得不暂时蛰伏。
其三,与秦孝公形成“共生关系”。商鞅始终将自己定位为“变法工具”,而非权力竞争者。他通过变法强化君权,而秦孝公则给予他绝对的执法权。这种“君臣互信”的默契,让变法阻力被压缩到最小。
二、王安石:“理想主义改革者”的困局
王安石的悲剧,既因宋神宗的支持动摇,也因他自身在政治策略、人际处理与改革方法上的局限。
1、理想主义与政治现实
“三不足”的魄力与副作用:“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展现了大无畏的改革精神。但这也容易演变为刚愎自用、拒绝听取任何批评。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懂得,有时“退一步”是为了“进两步”,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缺乏统一战线思维:商鞅的敌人是明确的旧贵族,他通过军功爵制为平民和底层贵族开辟了上升通道,从而赢得了新的支持基础。而王安石的变法(如青苗法、免役法),在打击大地主、大商人利益的同时,由于执行中的问题,也常常损害了中小地主和平民的利益(如强行摊派贷款),导致反对阵营空前庞大,几乎与整个“士大夫”阶层为敌。
2、用人策略与团队建设
商鞅的“法吏”团队:他推行变法,培养和依靠的是一批精通法律、只对法令负责的“技术官僚”(法吏),这个新兴阶层是他的权力基础。
王安石的团队困境:一方面,他重用了吕惠卿、章惇等一批支持改革的“新党”人士;但另一方面,他也因为其固执的性格和激进的策略,将大量持不同政见但原本可能争取的中间派(如司马光、苏轼等)推向了对立面。更致命的是,他所重用的“新党”内部也因权力和理念争斗不休(如吕惠卿后来的背叛),未能形成一个稳固、团结的改革同盟。
3、政策刚性与执行弹性
商鞅的“一刀切”:在秦国那种相对简单的社会结构和军事化管理的目标下,“一刀切”是有效的。
王安石的困境:宋朝社会远比秦国复杂。他的许多政策设计在理论上很完美(如青苗法以政府低息贷款取代高利贷),但在执行中因为缺乏有效的监督和反馈机制,地方官员为了政绩,强行摊派,反而成了害民的“恶政”。王安石作为“拗相公”,缺乏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政策微调的灵活性,导致“好经被歪嘴和尚念歪了”。
三、变法成功的双要素——“一把手”的支持与改革者的智慧
商鞅与王安石的对比,揭示了变法的两重关键:
最高统治者的支持是“硬保障”:秦孝公的“无条件背书”为商鞅提供了压制反对势力的合法性;宋神宗的动摇则让王安石失去了缓冲空间。
改革者的政治素养是“软基础”:商鞅的务实、果决与联盟构建能力,让他能将皇权支持转化为实际政策落地;王安石的理想主义、孤傲与策略僵化,则放大了改革阻力,最终导致变法功败垂成。
简言之,变法既需要“一把手”为其“撑腰”,也需要改革者自身具备“破局”的智慧——既要懂政策设计,也要懂人心博弈;既要坚定推进,也要灵活调整。二者缺一不可,这或许正是历史给后人最深刻的启示。
“因为你不是普通老百姓”。作为政治家,尤其是推动改革的政治家,其工作本质就是在复杂的权力结构和人际关系中,整合资源、争取盟友、化解阻力,将理想一步步变为现实。这既需要坚定的信念(“拗”),更需要团结的艺术、妥协的智慧和策略的弹性。
“刚”是改革者的骨,“柔”是政治家的智
伟人曾经这样总结:什么是政治,政治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这是最言简意赅的精辟总结。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懂得,有时“退一步”是为了“进两步”,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我想王安石为什么没有得到宋神宗最有力的支持,他的性格很有可能就是一个问题。将毛主席那句至理名言作为衡量标准,再回看王安石的变法历程,就能清晰地发现问题的核心所在。
王安石的“拗”与“刚”,不仅塑造了他个人的改革风格,更深刻影响了他与宋神宗的关系、与官僚集团的互动,最终让变法失去了最需要的“统一战线”。
一、 如何“把敌人弄得少少的”?王安石反其道而行之
王安石变法,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如何快速制造敌人”的教科书式案例。
1、“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副作用
这“三不足”精神展现了他钢铁般的改革意志,值得敬佩。但在政治操作中,它却成了拒绝沟通、排斥异见的宣言。
“天变不足畏”=否定了当时士大夫阶层共享的宇宙观和意识形态,被视为狂悖。
“祖宗不足法”=否定了宋朝立国的政治传统和合法性基础,被视为颠覆。
“人言不足恤”=关闭了所有反馈和协商的渠道,将所有批评者都推到了对立面。这直接违背了“把敌人弄少”的原则,几乎是主动地将批评者全部标签为敌人。
2、“一刀切”的站队标准
在王安石看来,但凡对他的政策有丝毫疑虑或提出执行中问题的,都是“流俗”、“俗儒”,都是不忧国、不进取的保守派。
这导致大量中间派和潜在的盟友迅速倒向对立面。最典型的就是司马光和苏轼。司马光最初在如何“富国”问题上与王安石有交流,苏轼也并非全盘反对改革。但因政见不同和王安石的拒斥态度,他们都成了反对派的核心领袖。如果他能有更多的包容和策略,本可以分化瓦解反对力量,而不是让其凝聚成一个坚固的联盟。
二、如何“把朋友搞得多多的”?王安石在此严重失分
1、用人圈子的狭窄与失衡
王安石重用的大多是吕惠卿、章惇、曾布等支持他理念的“新党”少壮派。这本身没问题,问题在于他没能建立一个更广泛的“统一战线”。
更重要的是,他所重用的这些人,被当时的清流士大夫视为“功利之徒”、“小人”,德行有亏。这给了反对派巨大的道德攻击口实,也让许多看重品行的官员无法与他合作。
2、将最高盟友置于尴尬境地
宋神宗就是王安石最重要、最需要团结的“朋友”。然而,王安石的固执和激进,常常让宋神宗陷入两难。
当太后、亲王、元老重臣集体向宋神宗哭诉施压时,皇帝承受着巨大的政治和亲情压力。此时,王安石未能展现出足够的政治弹性来为皇帝分忧解难(例如,暂缓某些争议最大的条款,先推行阻力较小的),反而以辞职相逼,要求皇帝在“我”与“他们”之间做绝对的选择。
久而久之,这种持续的高压会消耗皇帝的信任和耐心。宋神宗的支持从“全力”变为“有限”,再到“摇摆”,也就不难理解了。他最终会发现,支持王安石的政治成本太高了——几乎要与整个文官系统和皇亲国戚为敌。
三、历史的镜鉴:“刚”是改革者的骨,“柔”是政治家的智
王安石的悲剧,本质上是“改革者理想”与“政治家智慧”的失衡。他的“刚”是骨气(不向既得利益妥协),却缺少“柔”的策略(团结中间派、理解皇权的现实考量);他的“拗”是对原则的坚守,却沦为“拒谏饰非”的标签。正如钱穆先生评价:“安石之失,在于自信太坚,而不知变法需因时因地,更需调和各方。”
伟人说“把朋友搞得多多的”,并非主张无原则妥协,而是强调改革的推进需要最大限度减少阻力。商鞅的成功,既因秦孝公的“刚”(全力支持),也因商鞅的“柔”(精准打击核心反对者、团结新兴势力);而王安石的失败,恰恰是只有“刚”没有“柔”——他用刚直树敌,用理想切割同盟,最终让变法失去了最关键的“人心基础”。
这或许是王安石留给我们最深刻的教训:改革不仅需要“破”的勇气,更需要“立”的智慧;不仅要敢于斗争,更要善于团结。毕竟,政治的本质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的对抗,而是“求同存异”的共赢。
归根结底,伟人的那句话,道破了政治斗争(尤其是改革这种深刻的利益再分配)的精髓:它本质上是关于力量对比的游戏。
王安石怀着“富国强兵”的崇高理想,但他的政治策略却使他不断地削弱自己的力量,壮大敌人的力量。最终,当他最重要的盟友——宋神宗——也感到不堪重负时,变法的失败也就注定了。
因此,一场改革的成败,不仅在于它的蓝图多么美好,更在于推动它的政治家,是否具备“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的高超政治智慧与柔软身段。在这方面,“拗相公”无疑是一个悲情的反面教材。
改革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反观红军长征路上,教员为了争取更大的胜利,在长征中的忍耐和策略,即使被边缘化也不离不弃,逐步争取支持。这和他之前批评王安石的固执形成鲜明对比。
教员在长征路上的所作所为,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弄得少少的”这一战略思想的完美实践教科书。而王安石,相比之下,确实更像一个执着于理想蓝图却不懂团结艺术的“政治莽夫”或“孤独的技术官僚”
一、教员的长征智慧:以“隐忍”换“团结”,以“局部”谋“全局”
……(发不出来)
因此说,政治的最高境界,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伟人的长征智慧与王安石的变法困局,本质是两种政治境界的对比:前者是“团结多数、灵活应变”的政治家,后者是“坚守原则、孤立无援”的改革者。王安石的悲剧,不在于他不懂变法(他的政策设计甚至比商鞅更系统),而在于他不懂“政治”——改革不是“一个人的战斗”,而是“一群人的共识”。
真正的政治家,从不会做“政治莽夫”。他们会像毛主席那样,在困境中隐忍,在分歧中团结,在妥协中争取,最终将“不可能”变为“可能”。这或许就是长征留给我们最深刻的启示,也是王安石变法最痛彻的历史教训。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