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给老爸件新衣服
父亲是那种万事不求人的人,以至跟儿子我都清清楚楚。印象中,除了书,父亲什么也没给我买过;我更是一分钱也没给父亲花过。
这几年,一人在外,竟学会了逛商店,学会了砍价。年二十九,在商店看上一件今年流行的立领棉衣,心血来潮,想给父亲买。由三百砍到一百,成交。我不知道父亲的尺寸,心想,他要穿不了就我穿。
三十到家,拿出新衣服,父亲竟然高兴得满脸通红。虽然小了一号,但父亲却象孩子似的,穿上不肯脱,一个劲说:不小,正好,这样显得年轻。
看父亲高兴样,我想这一百元,值了,把我和父亲四十年来不咸不淡的关系加浓了。
5岁那年,母亲把我拉到一个陌生男人面前说:“这是爸爸,快叫爸爸呀。”看着这位笑咪咪的像是发面馒头的男人,我说什么也叫不出口。想象中父亲应该是高大威武的军官(父亲确实是军官,不过不高大不威武罢了),怎么也不该是个大胖子。母亲仍然一个劲催我叫爸爸,我一时上了脾气,“哇”的大哭起来。
在是第一次见到父亲,彼此印象都不好。由于第一次没叫“爸爸”,以后索性就不叫了。有什么事非说不可,就先跟母亲说,再由母亲转给父亲;母亲再把父亲的回音反馈给我,慢慢地竟成了我和父亲交溜的唯一方式。
当时人们特别忙,白天干活,晚上学毛选。那么多的“主义”、那么多的“理想”,压到了家里的一切。那时侯,除了不挣钱,吃不好、穿不好外,一切都好。大人们一个劲忙活,孩子们尽情地玩耍。
当父辈们终于发现自己劳而无获之后,于是把希望寄托到孩子身上。考大学成了社会的热点。父亲当年是学校的尖子,国家指定留学生,只因“苏联老大哥”
,变成了“帝国主义”
,父亲的留学梦破灭了。父亲一直以为凭他的聪明加上我的天赋,考个大学不成问题;然而我终于又一次打破了父亲的梦,我没有考上大学,而是进工厂当了一名管道工。父亲深深地失望了。当我把第一次领到的48块钱工资交给父亲时,他摆了摆手:“你自己存起来,留着结婚用吧。”我明白父亲的意思老老实实当个本份人过日子吧。
我从此便认认真真当起小市民来,苦了闷了,找朋友喝酒,找不见人,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胡乱写多东西,偶尔也能发表几篇,后来竟成了谋身的手段。
父亲对我失望后,纵身下海了。父亲想自己是高才生,下海也要搞智力型的。他选择了电脑,但他不知道,市场经济初期,“学习好”
与“经商”是风马牛不相及。几年下来,父亲除了学会打字和编一些简单的程序外,一无所获。他所投靠的老板,大发慈悲,在解雇父亲的同时送了他一台286,也算是对他多年来一无所获而始终任劳任怨的一种奖励。后来父亲转了不少行当,但从来没有起色。
我和父亲象两条轨道的火车,怎么也跑不到一起去。一晃就是四十年,老爸明年就要过70大寿,我也成了45岁的壮年。本以为就这么不咸不淡过下去,没想到,一件新衣服,让父亲回到了同年。三十夜,父亲头一回喝酒,满脸通红,说的话,比四十年加在一起还多。反反复复强调一句:你总不在家,过年一定要在家呆着。
我忽然发现,人与人之间沟通有时竟如此简单,一个笑容,一句好话,一件礼物。不要吝啬它们,学会沟通,就是在替自己与家人创造天堂与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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