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非要高于生活吗 （迟国维）

    手里窝了张贾樟柯的压缩碟一直没敢看，贾是以记实手法展示现实生活的，尤其以展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社会生活为特长。我曾经有过六年的乡下生活，活动范围在山西五寨、宁武、神池、偏关一带，那里有国家级贫苦县。
    以贾的手法足以引起我的回忆，我对回忆还有做好充分的准备，现在还不想染上这种习惯。周六本来是安排好听课的，但是那位老师讲得实在糟糕。
    于是空下来的时间，只好打开贾的电影，《小武》《站台》《任逍遥》《世界》一路看下来，还好，买了瓶汾酒，一斤猪头肉、一斤花生米。
    我立刻回到那个“春风已经苏醒”、但又“乍暖还寒”的时代，那时候，每天都是一样的，几乎没有时间概念；但每天又象是不一样的，好象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人们似乎预料到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象敏感、沉默、邋遢的王宏伟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西服袖手站在墙根的样子。
    他那么自尊和敏感，但是他又是那么普通，这样的一个中国内地男性青年是我们熟悉的，他重视友情，心底有那么一点不合时宜的对于浪漫爱情的向往，他与父亲不合，他很少呆在家里，他相信远方但毫无目标……
    法国《电影手册》评论他的首部长片《小武》摆脱了中国电影的常规，是标志着中国电影复兴与活力的影片。德国电影评论家乌利希·格雷戈尔称他为“亚洲独立电影闪电般耀眼的希望之光”。
    贾其实捅破了艺术的窗户纸，所谓的“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这层纸不知道害了多少文化人，一提笔就不知道自己是谁，总要整出的社会意义来，一代人整了一辈子，整出个假大空来。
   艺术就不能是生活吗？文化就不是生活吗？非要高于生活吗？高于生活还叫生活吗？看看现在的电影哪有点生活的样子。
    我不知道《苹果》的编剧和导演是否真正了解民工生活？一个是洗脚妹，一个是清洁工，他俩住得起两室一厅的房子，还有单独的浴室，每天可以上演激情戏。这哪里是民工，比白领还白。
    洗脚妹一般都是老板包吃包住的，一来便于管理，二来她们也住不起出租房，在北京，一个单间，不带浴室的，至少七八百，占去她们工资的一半，家里盖房、哥哥娶亲、弟弟上学都指望她们那点钱，她们舍的为了上演激情戏去住出租房？
    现在的所谓艺术表现里，是个人就住大房子，是房子就是复式的，楼中楼，带楼梯，这还是中国人的生活吗？不带这样拔高的。
    生活就是生活，艺术的好坏，在于是否真实地再现了生活。贾樟柯成功的全部秘密就在这里。
   有领导批判《苹果》描述失实，并抬出老外评委的话：“我到过北京，觉得中国人并不是像电影中描写的那样啊！”
   我严重同意，《苹果》描述太失实了，中国民工没有他们那么幸福，他们吃猪狗食、睡大通铺，半年洗不上一次澡，一年碰不上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