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拥有的第一件化妆品，就是查名一猫的睫毛膏。

青春期的女生，还不太懂得打扮自己，她可能穿着紧勒的露脐短衫或者20多公分的松糕鞋，把眼睛画得乌黑，时常躁动尖叫。但是，一支睫毛膏，会让她安静下来。她对着镜子抬高眼皮，年轻的脸，眼角紧绷，她用睫毛膏的刷头小心翼翼地刷过每一根睫毛，一遍又一遍，睫毛变得又黑又翘，令她神彩飞扬。

那时学校里有一个女生，眼睛很大，睫毛又长又密，眨动时，像两把黑色小扇子。所有的男生都喜欢她，她睫毛低垂，让他们心生温柔；她睫毛忽闪，又让他们心跳加速。有男生对她表白，“我的梦里全是你。”她高傲地扭开脸，长睫毛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那些平凡的女生，多希望自己也能拥有漂亮的睫毛和男生的爱慕，而年轻的心敏感脆弱，总轻易地认定自己是一只丑小鸭。

后来，我们是不是都变成了美丽的姑娘？至少，学会了用一支睫毛膏让眼睛变得更美丽。

那些日子，总是招摇，尽力偿试着想像中的爱情与冒险，未来仿佛永远不会到来，我们在大地上用力蹦跳，砸出一个个坑。回忆起来，还能想起那些晕头转向的甜蜜，某些深情的注视与诺言，让一双睫毛兴奋跳跃，女孩手心发烫，男孩瘦弱的胸膛里发出擂鼓一样的心跳声。还能想起那些迎头浇落的痛苦，眼泪浸湿睫毛，睫毛膏溶化了，在脸上变成一团黑雾，年轻的灵魂生满尖刺，刺伤别人，也刺伤自己。

女人的化妆包里永远有一支睫毛膏。这样，她可以一边在洗手间刷睫毛，一边和闺蜜聊天；她可以把睫毛刷得又黑又长，然后出现在男人面前，送她一个更明显的含情脉脉的眼神。刷了睫毛膏的眼睛，更有了“眼帘”的感觉，一场浪漫爱情的开始，就是某个他无意映入眼帘，那一刻，全世界拉起帷幕，只有他在发光。

也许，我们都想变成坚硬的人，刷上睫毛膏，挂起笑容，永远不再掉一滴泪。一个女人失控哭泣时，就有人说她，停下吧，妆都哭花了。睫毛膏脱落，变成一块块黑色渍迹。可是，为什么不能哭？像少年那样肆无忌惮地哭，像《乱世佳人》里的郝思嘉那样哭一场，又开始盼望新一天。

有一道歌唱，“睫毛在跳舞，孤独在欢呼。”——所有热烈背后，都藏着一些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