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一个小小的不锈钢哨,能有那么大响声。“嘟——嘟——”,仿佛能穿透树木篱墙,穿透玻璃窗,把写字台上的作业课本“倏”地掀起一页。
说起来,这哨声真是熟悉。它是小男孩们的玩具,一只哨子,拴绳挂在脖子上,他就立刻觉得自己拥有了特异功能,时时刻刻把那哨子叼在嘴里,各种忽长忽短的哨声随着他跑动的脚步穿街过巷,像在身后拖着一串长长的小蝌蚪一样音符尾巴。他生气了,狠狠地冲你吹一声哨子,表示警告;他得意了,卯足劲儿吹出一声尖叫,吓人一跳,他笑得东倒西歪。
中学时,每个早上都要跑操,天还没亮,操场上体育老师的哨声已划破长空。眼屎还来不及擦的我们成群结队地围着操场跑圈,“呼哧呼哧”,体育老师的哨声高亢,像一道无形的鞭子鞭策着我们,“不要停!不许停!”——天啊,他的肺活量怎么那么大。
总是时不时能听到哨声。升入新班级,排坐位,随着体育委员哨声的指挥,男生女生各站成一排,按个头儿大小,一对一对,男女搭配。老师以为这样安排有助于减轻自习课同桌互相聊天的冲动。他并不知道我们的“阴谋诡计”,男生组和女生组互相眉来眼去,为了和心爱的“女神”或“白马王子”排到一张课桌,队伍骚动着,我们都在计算各自合适的位置。
一声哨响,也关于某些萌芽的爱情。女生在家里,听到一声哨响,她的心就“突突”地跳起来,知道那是暗号,男生正在楼外某个角落,约她见面。一开始,神不知鬼不觉,她说是去同学家做作业呀。然后,少年的脸欢笑着,泛红着,拉一下手或者说一些日后都不再记得的零碎话。后来,大人识破了他们的“表演”,一听见哨响就往外跑,能不起疑吗……许多年少的爱情便是这样无疾而终。
一声哨响,多么熟悉,牵动起那么多快乐的片段。一只不锈钢哨,上面落着一只永远不飞走的蝴蝶,时隔多年,依然吹出那样清亮的声响。哨声仿佛在提醒我们回头看,看那一群莽撞少年,一路奔跑欢闹着,忽然间,就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