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住一段完美关系   _文/红肚兜儿

——本文已刊发于《南都娱乐周刊》2012年6月13日

一直记得某电影片段——孤男寡女，情欲如火，呼吸沸腾地缠抱在一起，正准备脱衣服——却发现，她的内衣复杂如迷魂阵，千扣万结，令他穷尽毕生之精力也不得其解。于是，俩急不可耐的人更急得上抓下挠如猴子打架。

当下就想，系扣子或绳结都是对人类智力及耐心的一大挑战，为了弥补这一漏洞，聪明的人便造出了“暗扣”。

太好了，它的方便简直令人拍掌叫绝——无论摸上去多么轻小，用手一暗，隐约听见“咔”一声，牢牢扣住，真叫简单；无论看上去多么繁琐，用手一拉，“噼里啪啦”，一件衣服从头至尾应声而开，真叫爽快。

醒狮的暗扣，当年家家户户的针线盒里都放着一两板。就算没有，街边小摊上随时可以买到。它们成双成对，一凸一凹，自诞生之日起就各自拥有一位标准适配的伴侣。或者说，一枚单瓣暗扣根本不叫暗扣，只有两瓣咬合在一起，才算完整。不像扣子和扣眼儿，也不像系成蝴蝶结的两条绳子，如果物件也有品行，那么暗扣是名副其实的专一派，一旦选定了另一半，就永不更换。

小时候，如果衣服上有暗扣，又在双手可触及的部位，无聊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将其拉开，扣上，拉开，扣上……反反复复。冬天，孩子的棉袄如果钉着暗扣，厮闹奔跑间可能被小伙伴不小心一把扯开，冷风“嗖”地钻进暄热的胸口，把他冻得大叫一声。女孩的连衣裙后面有一颗暗扣，她将双手置于肩后，稍一摸索，轻而易举地就把它扣好了。

暗扣善于隐藏，你以为它不在，但回忆起来，又处处都有它——那个带子已经磨破的书包，那条灰白格子的背带裤，那个衣兜上的盖子，还有钱包、鞋、大人骑在摩托车上戴头盔时……也是暗扣。

有些暗扣是铁的，洗过几次，会生锈，要么怎么按都按不上，要么怎么拉都拉不开，好像它在倔强而坚硬地对抗。而铜或不锈钢的暗扣，几乎可以穿到整件衣服烂掉，它还锃亮如新。塑料暗扣是后来才有，单薄，适合配雪纺或真丝，总觉得厚重些的衣服它没力气hold住。

暗扣本就不是蛮力型，分或合，只需轻轻的，不似那些漂亮扣子，一旦气急，就壮烈地线断扣飞，一副毁冠裂裳的态势。一生中，希望寻觅的也是暗扣一样的伴侣，茫茫人海，只有他是最严丝合缝那一位，隐约听见“咔”一声，彼此完美扣合，不做二人选。

——本文已刊发于《南都娱乐周刊》2012年6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