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工作的地方远离繁华都市,虽然乡村的杨柳草滩、夕照残阳如诗如画,但这里没有电影院,没有图书馆,除了电视里间或输送着遥远的城市的信息外,文化氛围是相当淡的。
或许是我爱沉思爱冥想的习惯造成了我好独处的性格,也正是这种性格,使远离都市的我逐渐排除掉内心的浮躁,得以延续我与书曾有过的一段缘份。
每当夜幕降临,我便坐在书桌前,在柔和的灯光下,进入书的世界,如作家邓刚先生所说,进入"历史的世界、现实的世界、未来的世界、童话的世界、神话的世界、想象的世界和其它奇妙无穷的世界。"在这些渗透着人世间喜怒哀乐、干情万爱的世界中,每一本书都与我由陌生而熟悉而相见恨晚而如漆似胶。
我虽未达到“不可一日无书"的境界,但不能想象在这远离城市的地方,倘若没有书给我精神上的愉悦和鼓励,我的心灵将遭受怎样的煎熬。弗兰西斯·培根曾把书籍喻为蒸食品,看来,在这一贯讲究"吃"的国度,我也仅只能做一个书的"食客"罢了。
书是我亲密无间的朋友,没有谁能像它一样善待于我。我抑郁时,它给我以欢乐;我失落时,它给我以鼓励;我洋洋自得时,它给我以善意的提醒。在给我以如沐春风之感的同时,它还让我得到许多因时间和空间而难以获取的经验。在阅读中,我惊叹于哲人的机警,诗人的敏锐,惊叹于那些平凡的故事能在他们的笔下生发出动人的光彩,正像古人所说:事事有实际,言言有妙境,物物有至理。在书的世界徜徉,有如登高望远,世事浮沉、人间冷暖、离愁别恨都尽收眼底。
记得刚从都市分配到乡村的时候,我曾抱怨不休,并一度消沉。自从我义无反顾地沉入书的海洋,我便逐渐悟出些什么,精神上一反从前的阴霾沉闷,重新握起搁下许久的笔,开始去描绘我周围的“风景",还有遥远的想象中的"风景",爱默生说:"在永恒的寂静中,他得以发现他自己。"是的,因为书的缘故,我找到了自己,找到了自己的路,尽管这条路会有许多曲折坎坷乃至磨难,我仍会像圣巴巴拉广场上那个寻觅金币的青年一样,十年如一日地等待,等待着"上帝的践约"。
(原载1994年10月1日《湖南日报》洞庭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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