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正月十二,送走最后一拨客人,我和妻子才真正松弛下来。妻子长出了一口气说,今天我们总算过完年了,要不我实在是支持不住了。昨晚我们躺在被窝里,身子都像散了架一样,腰酸腿疼,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五十岁的人,还真经不住这个年的折腾。过年真累!我们家的年尤其累。
人们都说过不了十五就过不完年,我家的年就印证了这句话的正确。我家的年前前后后要忙活一个月,我和妻子是过年的主角。一进腊月,我俩就开始盘算这个年怎么过,预算过年开支,罗列年货清单,规划走亲戚的路线图,谋划年后候客的事宜。到了年根,我便抽时间置办年货,妻子打扫卫生、整理家务,进入过年的实战状态。
我家过年的真正含义,其实就两条:一是走亲戚,二是侯客人。我家的亲戚特别多,尤其是老亲戚居多,光老亲戚就十几家。前些年我的三个姑奶奶家都走动,就连我爷爷的老娘家都在走,直到我把父母接到城里居住以后,路途实在太远了,彼此才终结了过年走动。不过,我父亲的老娘家至今还在走动。老亲戚加上我们晚辈的新亲戚,走起来真是一大难题。没办法,我只好和弟弟家分开走。
原来都在老家时,我在镇上工作,忙得不可抽身,妻子大年初二开始替我走亲戚,一直走到过了十五开学还走不完。她骑着自行车,车把上、后座上都放得满满登登,每天就像一个驼夫一样,顶着严寒穿梭在冬日的乡间。赶到雨雪天气,或者喝几盅酒,妻子也免不了与自行车扒骨碌,馒头与饼干散落一地,酒瓶子也会就地开花。为这事妻子没少埋怨过我。没办法,亲戚不走不行,来而不往非礼也。
搬到新城以后,再挨家挨户走亲戚,根本不太可能了。我便改变了方式,大部分亲戚春节前就走,找部车一天串完。东西不少拿,就是不再挨家吃饭了,一家呆上半个小时,见个面,聊聊家常就走人。这个办法,给我们节省了很多时间。今年腊月二十六我们就基本走完了亲戚,腾出时间处理其他的事情。
其实,现在走亲戚的压力还不是太大,侯客人才是最累人的活。所有的客人都要年后来,不论是到老人家去的,还是来我家的亲戚,都要有我和妻子负责招待。每年都是这样,从大年初二一直侯到快过十五才能结束。今天来一家,明天来两家,每天侯客不断溜。父亲曾建议给所有亲戚下个通知,确定一个日子统一在酒店招待,不来的以后不再招待。我说这样太武断,各家有各家的盘算,咱不是一级政府,怎能搞“行政命令”。
侯客人只能“守株待兔”了,来多少侯多少,谁来侯谁。今年的亲戚来得很猛,算计到的,没算计到的都涌上来了。从大年初三开始,一直侯到正月十二才算基本侯完。有几次亲戚来得太集中,一天能来十几口,只好安排在酒店招待。大多数时间,都是我和妻子张罗饭菜,在家里招待。我们出去买菜,回来烹调。择菜、洗菜、切菜、炒菜、盛菜,拉桌子,摆凳子,让位子,还要陪着客人说话、喝酒、吃菜,里里外外,忙得团团转。送走客人,所有的锅碗瓢盆还要洗刷一遍,房间卫生也要重新打扫一遍。有时中午的亲戚还没走,晚上又接着来了,你侯也得侯,不侯也得侯,再累也得强打精神,笑脸相待。
不知是我们老了,还是接待任务太重,每当客人一走妻子就喊自己快撑不住了,一脸的疲惫和不悦。也难怪妻子喊累,今年过年事儿特多,我侄子的婚事,妻子侄子的买房,我姨家弟弟的婚变,这些烦心事都一股脑地涌上来,更加重了我们过年的负担。
应该说,过年走亲串友,沟通感情,是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是一种良好的文化传承。但在当下的社会形态里,这种古老的交流方式,也暴露出了许多的不适应和落后状态。时代需要一种全新的过年走亲戚和侯客人的方式,将疲于劳顿的人们从过年中解放出来,用一种新的年文化替代旧的年文化,让人们真正享受到过年的轻松与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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