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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薰肉(下)

(2007-11-23 18:4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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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故事

分类: 熟事
 
父亲的薰肉(下) 

     对父亲的不满是从父亲和大伯在一起商量给我介绍对象开始。我是上个世纪90年代毕业的大学生,对介绍对象不感兴趣,在学校自己处了一个又因毕业分配很难到一地这个现实问题告吹。父亲对我应该自己处对象的态度十分不满,经常对我大吼大叫,他坚持他的家族族长观念,一定要和大伯商量着帮我找。那时我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明白原因是在30岁之后:整个家族就我一个大学生,人长得漂亮,嫁给什么人在其次,重要的是对方的家庭,一定要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的出嫁应该是家族在父亲退休之后没有了权力之后的一个转折点,我应该像他一样帮整个家族多做点事,而且要尽快。当然,主要是为我过得好。倒不是说我有多么地不嫌贫爱富,而是觉得父亲将我的对象置于第二位来考虑这种行为很讨厌:我要找我爱的人,其次才是他的家庭。换句话说,家庭条件好更好,不好也没关系。父亲的愿望终于在他和大伯三掂四量中得以实现,那是我在大四放寒假的时候,父亲在头一年被查出患上肝硬化,而且是晚期,他躺在床上听着邻居媒人讲对方的条件:首先是家庭条件,男方父母都是团级军官,在县级市属于和市长平级的人物,其次才是本人,在外省一个小县城当军官,如果成了,得两地分居,可是没关系,男方的父母会想办法将他调到沈阳市,我也可以随军过去,算是作为一个大学生迂回着进了大城市。父亲频频点头,我一听脑袋都大了,这恋爱还有个谈吗?学校—家—男方工作的地方,一共三个地点,我跟谁谈恋爱去?看着父亲满脸欢喜的表情,我将不满压在心底。父亲看出我的不满来,他不出头,让家里的女性轮流做我的工作。她们说了很多很多,我只记得大姐说的打动我的一句话:“别气着爸,爸一生气准得吐血犯病,说不定就‘过去’了。”

    就这样,我用沉默表示同意看看,只是要等到春节后男方回来时见面再说,不过父亲说了,估计问题不大,当军官的肯定身体没毛病,你就处吧。那一年的春节,父亲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他指挥着母亲把肉煮好,然后叫大哥架锅薰肉。因为对父亲的决定不满,我再也无心透过门上的玻璃往外看薰肉,父亲靠着墙一直站在门里看整个薰肉的过程,生怕大哥有一点点疏忽,肉薰得不好吃。父亲照样给我偷偷地切了一小块让我单独吃,我真不想吃,可看着父亲那有一丝陪着小心的目光,把肉没有细嚼就咽了下去。春节过后,一切如父亲所料,男方本人条件可以,我们“谈”起了恋爱。待我毕业回家时,家里已经准备齐全,就等我嫁过去呢。此时,我才和男方见过一次面,在一起相处不过十天,对我这样一个在当时来讲思想比较前卫的人简直就无法忍受。与其说父亲未来的女婿给他带来了荣耀,不如说未来的亲家给他带来了自豪,那在我不在家时拎着大包小裹常来常往的两个军官让邻居和朋友好生羡慕父亲,尤其是罕见的女军官。一次吃午饭,父亲高兴地夸起女军官,他未来的亲家母时,我心里烦躁极了,心想:这算什么事呀,是我处对象还是你们处亲家呀?我想忍没忍住,也许是看父亲情绪好吧,脱口而出:“你们是高兴了,可我呢?同学在外地的男朋友都能接她们回家,他怎么不能来接我?不就因为是军官不方便?”父亲当时呆住了,在他的心目中,我是个最听话的好孩子,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质问他。当天晚上,父亲吐了一痰盂的血,住进了医院。

    我不能做气死父亲的罪人,只好出嫁。

    我像父亲一样能干活,身体上的苦和累我并不在乎,可这样生活实在是太压抑了。

    本以为父亲在我结婚那年过不去了,父亲在我婚后又撑了三年。我有苦不能回家说,怕让父亲太过惦念,也不能跟丈夫多说,怕他烦,只能自己忍受。忍来忍去的,我把所有的怨气在心里都冲向了父亲,连带着他的很多优点都被我在心里给抹杀掉。说实话,那时我恨透了父亲!如果不是他同意这门亲事,如果不是因为他有病我不能决绝地反对,我绝不会嫁到这样的人家!不会嫁给一个两地分居六年对家里情况爱莫能助的男人!

    父亲一年能住几次院,一出院,就跟健康人似的张罗着做三顿饭。他喜欢我们四个都回家吃饭,做一桌子好菜给我们吃是他目前最大的事业。恨归恨他,我舍不得不吃父亲做的菜,中午经常回家吃饭。

    我结婚的第四年,父亲在一个晚上吐了满地的血被送到医院,第二天就走了。

    父亲出殡的当天下午,我们回家收拾父亲的衣物,准备在“三七”烧掉。大哥说了一句话,我们全都哭了:“今年过年你们可别因为父亲不在不回来过年哪!长兄为父,我给你们薰肉!”

    此时薰肉的工作已经从院子中被挪到了屋子里,因为母亲住上了楼房。我在大哥的身旁看着薰肉的烟气从锅里冒出,内心里百感交集:我爱父亲,我也恨他;我尊敬父亲,我也鄙视父亲。肉薰好了,我突然跟大哥说:“你给我切一小块肉先吃吧,爸爸总是这样对我。”大哥同意了,说:“你别再恨他,其实我们都知道他一直偷偷地给你切肉吃,只是谁都没攀过你,你是他最疼的人。”

    是的,不管怎么样,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去了。他给我的疼,给我的爱,以后再没有人给过我。

    我不知不觉中把他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学会了:无论在何种环境下都要自己找乐子。我刚随军时,住的是部队的大筒子楼,一住就是九年,这里闹过老鼠,闹过蟑螂,可我会尽我所能地布置家,像父亲一样在狭小的空间里养花;认识我时间长的人都问我为什么条件这么好会嫁给开始要两地分居的他?我笑笑,不回答。我是白领,穿着名牌服装,用着最时尚的化妆品,却无法像别人那样买半成品回家凑合一顿,或干脆天天上快餐店,我像个老派妇女似的一定要亲自做出一桌子好菜来,吃得我儿子说我连炸酱面都做得比大饭店的好吃。

    只是,我不会薰肉,也从来没想过尝试,因为我怕做得不如父亲。

    父亲,你听见了吗?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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