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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锁(下)

(2007-06-27 13:21:57)
分类: 熟事

5

这些日子,陈鲲觉得方秋心神神秘秘的,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他若是回来得早些,进屋时,就会发现她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如果回来得晚,她炒菜不是焦了就是咸淡不宜。问她是不是有什么烦扰的事,她干脆地说没有。可这样,他就觉得更奇怪,因为以前她说话就从来没“干脆”过!想得陈鲲都偏头痛了,也想不出她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后来,他觉得,现在自己白天上班,一走就是一整天的,她一个人在家闷的,不像前段时间,两个人腻在一起。他很是心疼,星期天连忙拖上她上街逛公园看电影听戏去,忙乎了一整天,方秋心面上乐是乐,可那笑是蒙上了一层纱的笑,像陈鲲这种会写东西的人是敏感的,他能感觉得到,却不好再问。

回家的路上,方秋心买了杂志《紫罗兰》,扫了一眼目录就递给了陈鲲。接过这本文学杂志,陈鲲感到有些羞涩,他往那儿投了无数次稿件,都被退回,不仅是这本,别的杂志也投过,都没中。用“陈鲲”二字写东西,他没发过几篇,发的还都是报纸上千字以内的文字。可是给名作家当枪手,却屡发屡中的。他的恨恨不平重又勾起来,脸上的肌肉变得发硬,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发脾气,哪怕是几句气粗的话也不想说。

 

又一个月过去了,陈鲲还是觉得方秋心怪怪的样子,并且更加的心事重重,让他觉得屋里的气氛沉闷着,屋顶像有一团厚厚的云彩,离人的头顶也就尺把高,再低下来,就能把人压得喘不上气来。他想发作想了好几次,终于没有发出来。直到那天,方秋心把刚出的《紫罗兰》杂志摊开摆到他的面前,他才明白究竟她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紫罗兰》的目录上有一篇小说叫《珍珠记》,署名是“方秋心”。陈鲲强自屏住呼吸,翻看起来,粗粗地一看,大略地数了一下字数,小说是六千多字,写一个天资不高的电影演员靠着勤奋努力终于当上大明星的内容。

方秋心的眼睛亮亮地看着陈鲲,期待着爱人的夸奖。

二人面对面地站着,静默了好长时间。

陈鲲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合上杂志,开始可能是想故作高兴的样子,还说:恭喜你呀,没想到,你能写小说。话音停了一会儿,他爆发起来,冰雹子似的话冲口而出:你什么意思?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知道我写作不成功,没发过你这么长字数的小说,然后你发了,哦,还这个样子拿给我看!是,我给你写的剧本是叔叔照顾我的;也是,我只配给人家当枪手。可用不着你这么心机颇深地羞辱我吧?意思是用实际行动来质问我,你都能发,为什么我就不能发小说?

方秋心的眼神早就黯淡下去,后来,又亮了一些。她轻轻地说:我很笨,没你那么拽的想法,只是忘了告诉你,我也喜欢写东西,以前偷偷地写过,哪都不敢投,留了一些时间就烧了。这篇《珍珠记》我改了十几遍才敢投过去,也侥幸地想,如果发了,也算是给你的鼓励——我都能发,你就更没有问题了,而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语无伦次地,陈鲲又道起歉来,指天发誓一定拣起笔,好好写作,不辜负爱人的一片心。

方秋心有十几个晚上吧,当起“红袖”,为陈鲲“添香”;中间停了十几个晚上,她才又当起“红袖”,为陈鲲“添香”。如此反复几次,索性,她这红袖倒还是红袖,只是香好长好长时间都不用添了。她也不问,也不急,更不恼了。

陈鲲自己不写东西,也反感看见方秋心写东西,一看见她拿起笔,哪怕她只是抄抄《红楼梦》,他也不愿意,赶紧想辙让她走神。

6

陈鲲的父亲到京城看病,第二天,就从儿子远房叔叔那里听说了方秋心的身份,便说什么也不再去儿子家,也不要方秋心到医院看他。陈鲲有些左右为难,一方面要照顾父亲,另一方面还得要方秋心帮忙出钱给父亲看病。父亲本就是小生意人,并没有多少钱,而陈鲲的薪水除了维持二人平时的生计,也不多余。

方秋心并不计较,觉得事情一码归一码,当着陈鲲的面,从针线盒里掏出和针头线脑放在一起的一把钥匙,她似乎无意地把钥匙在陈鲲面前晃了晃,陈鲲看见,那是一把略略发弯的三四厘米长的银质钥匙,一端栓着一小段的红绳,如果不知道,还以为是件平常首饰。方秋心背对着陈鲲打开“这是我们的未来”月牙白盒子,拿出一厚摞的钱,又用钥匙锁上锁,不紧不慢地说:我早准备好了,给老爷子看病要紧,不够再跟我要。

陈父病好了,气却永远地不顺了,立刻坐火车回老家。

偌大的京城里,到处有吸引人的东西,眼下最吸引陈鲲的就是金钱,给父亲看病的钱是方秋心的这事,远房叔叔告诉了老爷子,老爷子写了一封长信痛骂儿子花女人皮肉钱。陈鲲被骂得像是才想起了方秋心曾经的身份,也觉得无地自容,他变了个人似的,觉得身边处处有商机,处处埋藏着只需轻轻一挖就出来的金钱。他求有个倒药材的同学带着他做,那个同学让他拿出钱来做定金。陈鲲没有钱,脑袋里突然闪出了方秋心的月牙白盒子,也突然觉得方秋心好没心计:钥匙随意地放在针线盒里,针线盒子放在家中的衣柜里,月牙白盒子也放在衣柜里!他被自己的想法搅得热血直冲脸部:如果直接要,她说不定会不给,自己丢了面子还没有达到目的,先从里面拿些钱或是珠宝,然后挣了大钱还给她!

此时的陈鲲脑袋里除了方秋心月牙白盒子,什么都没有,他甚至想像着里面究竟有些什么样的珠宝,究竟值多少钱。她从来就没有真真正正地在他面前打开过它,让他看过它,这说明她还是留有余地的。

对了,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要她打开看一看呢?那么一个红妓女的宝盒,谁知道了不想看看?谁没有好奇心哪?陈鲲迷迷登登地想了好几天宝盒,到了最后,就变成了不是“想”,而是“惦记”。

星期天,陈鲲赖在床上不起床,早饭是方秋心拿到床上给他吃的。他说自己想吃活鲤鱼,非要方秋心买来做给他吃,方秋心就拎上菜篮子出门。陈鲲手颤抖着从首饰盒里拿出银钥匙,又拿出月牙白盒子,他闭上眼睛定定神,便开始开盒子。可是,他鼓捣了二十多分钟,也打不开盒子。他举着钥匙放在眼前细看,除了看出钥匙前端好像有个细沙粒大小的突起时,什么也没有发现。他又开始开盒子,还是打不开。越急越想打开,越想打开却越打不开,正当他汗流满面地继续开盒子时,方秋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呼”地一下,方秋心对准陈鲲的后脖子吹了口气,陈鲲意识到,慌乱中钥匙掉在地上。他以为方秋心会骂他,可是她却连嗔怒都没有,用眼神示意他靠后,自己打开盒子。

当盒子里面的红丝绒露出时,陈鲲一下子就傻眼了:除去红丝绒,里面只有两照片,一张是方秋心的单人照,另一张是他们的合影,还有一个心形的厚实实的小香囊,便什么都没有了。方秋心拎出小香囊,把香囊正面的一行小字指给陈鲲看:互为未来!她翻过来,后面还有一行小字:互为珍宝!

原来,她想过,可能有一天,陈鲲会私自打开盒子找财宝,就用两句话提醒他。

7

方秋心拿着自己的衣物不顾陈鲲的愧疚和痛悔先到海棠红处暂时借住,告诉她所有的经过,最后说:心形香囊里塞着棉花,棉花里有一把小巧的银行保险箱的钥匙,用手是摸不出来的,保险箱里有我价值连城的珠宝和存折,我原本想,只要正式地成为他的妻子,就把这些东西奉献出来,到时候我们什么样的富日子过不上?月牙白盒子上的锁是特制的,防小人不防君子,不是心平气和的人,稍有歪心的人是打不开的,因为那个小突起要合上锁里面的小暗道口,开一次,暗道口在里面的小活动糟里换个位置,每一次都是不同的位置,要心静的人才能对上。如果陈鲲开口跟我借钱,你说我能不给他拿吗?他从来就不知道,我的父亲曾是老家有名的锁匠,这把锁他临死前留给我的宝物。

干笑几声之后,海棠红才说:你原谅他不就行了?多大点事。

方秋心晃着脑袋半开玩笑地说:有偷钱的歪心就有卖我的心,到时他可就是真李甲了。关键是,我不再相信他对我的爱。

海棠红捧住方秋心脸,试图发现一丝一毫的悲戚和痛楚。

方秋心被看得受不了了,推开她的手,轻笑道:你真当我是杜十娘哪?拿着百宝箱跳北海?说完,她起身说要如厕,风一般地出了门。

在方秋心放下门帘的瞬间,海棠红的视线里倏然飘过两粒什么东西,她好生奇怪,便走到门前,发现地上红色的毛毯上洇湿了两小块儿,她趴下细打量。这时,海棠红的丫头进门,看见老板娘这个动作,吃了一惊。海棠红问她:你上楼时看见秋心了吗?

丫头说:看见了。

海棠红急切切地问:你看她是不是哭了的样子?

丫头说:我看她时,她正揉着眼睛,没看见我。哭没哭的,这我倒没看清。

海棠红心头一凛,想:这个方秋心,从小到大,我还真没看她哭过,刚才肯定忍不住要流泪,才借口上厕所的。

8

两个月后,京城出现了一家新的锁行,专门打制和经营有各种用途的,奇形怪状的锁。老板叫方秋心。

陈鲲几次找到锁行,方秋心和接待别的顾客无二致地接待他,礼貌周全,这种姿态搞得陈鲲憋在心里很长时间的道歉和再次示爱的话都找不到机会说。最后一次,他不理会方秋心的礼貌,打断她的客套话,直接说下去: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方秋心定定地看着他——她曾经的爱人,那么那么地爱过的人,说:陈先生,我这里的锁您真的就不想买一把吗?

陈鲲全身积聚的勇气登时泄落,他正面对着方秋心,往后撤着走,直到走到门口,被门坎绊了一下,才转过身子。

透过门,透过来往的人们,方秋心看着陈鲲的背影,眼泪滴在心里,泪珠连成串地挂在在心里的月牙儿上,越来越多,越来越沉,拽得月牙儿往下滑落,一直到心的底部,月尖尖仿佛要刺破心底滑出心房。方秋心觉得自己要歪倒在柜台上,好在她意识到了,她在意念里“噌噌噌”地取出几把心锁,紧紧地锁住心房所有可能出现的“门”和“窗”,不让她的月牙儿离开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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