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形治疗法的实验
虽然完形治疗法的取向显得清楚明显,但是这种单纯性并非意味着咨询员的工作相当容易。并且虽然开发各种完形技术并不困难,但是如果以机械化的方式使用这些技术的话,那等于是允许当事人继续过着不真实的生活。如果期望当事人变得真诚,他们就必须接触真诚的咨询员。在《完形治疗法的创意历程》(Creative Process in Gestalt Therapy)一书中,秦克尔(Zinker,1978)强调问题的角色是促进改变的创意者,以及富有同情,能付出关怀的人。秦克尔有许多观念源自培尔斯,但是他施展的完形治疗法已突破培尔斯原先的风格。
在讨论各种完形治疗法的技术之前,我们有必要先区别练习(exercises)与实验(experiments)间的不同。练习指的是现在的技术,有时可用来激发当事人的某些情绪(例如,愤怒的表达)。相反的,实验则是通过治疗者与当事人间的交互作用而产生的。两者堪称经验学习的基石。秦克尔视治疗历程是系列的实验组成的,经由这些实验,当事人因而在体验中学习。从实验中所学到的心得,对当事人与咨询员双方都是一种惊喜。完形实验是一种有创意的探险,也是当事人借助行为去表达自己的方式。正如洋铁夫(Yontef,1993)所说的,进行实验而非依赖所谓的完形技术,是所有完形治疗法的基本态度。实验虽然是咨询员主导进行,但却是一种共同合作的历程,需要当事人完全的参与。
完形实验应有的准备
有些学生可能认为完形治疗法依赖太多治疗技巧,他们担心若将这些技巧用于咨询过程中会被当作怪人。坦白地说,除非这些技巧能被真正地体验,否则它们看起来的确很怪异,谁会愿意对一张空椅子说话?有谁会期望一张椅子回答他?例如,要求当事人试着化身为他梦中所见的某种物体,这似乎有些可笑,且毫无意义。因此,治疗者必须亲自体验到完形实验的力量,并能清楚地介绍给当事人,这点是非常重要的。
治疗者借助与当事人建立良好的关系,应当有助于使当事人产生信心去参与完形[实验]中的学习。如果当事人能事先对[实验]有所准备,那么他们将可从中获益更多。通过对治疗者的信任,当事人很可能会鼓起勇气向他们潜在的抗拒挑战,同时默许他们自己再去参与实验。
假如当事人非常合作,此时治疗者应避免以命令方式指导他们完成实验。原则上,如果当事人愿意去尝试,治疗者可尽量去满足他们,但必须向其强调:不要先期望会有特别的结果。同时也要告诉当事人,如果想停止时就停止,以此让他们觉得自己是有权力的。有时当事人可能觉得自己愚不可及,或觉得咨询工作太过刻板或异常。此时治疗者不妨回答:[哦!当傻瓜有何不可?如果你表现笨拙,天会塌下来吗?你不妨试试,看结果如何?]治疗者切勿过份强调治疗的功效与信任的必要性,并把它们当作是运用任何技巧的基础。当治疗者遇到抗拒时,那么他就应更有兴趣去探索当事人抗拒的理由。去了解当事人为什么中途停止的原因也是对治疗极有帮助的。受到了一些不愉快情绪的干扰现象,常与当事人的教育背景有关。部分当事人可能压抑着自己,而以努力工作的方式来控制情绪,他们吝于公开表达自己的情感,即使是正处于情绪高涨状态亦是如此,此或可归因于他们长久遵守着社会道德规范:在某些场合里公开表达自己的情绪是不礼貌的;而且某些规范甚至禁止个人将自己的痛苦和心灵的创伤表现出来。如果当事人先前已有很长一段时间克制着自己情感的表达,那么他们抗拒参与将情绪表面化的练习之倾向是很容易理解的。例如,在高度社会化后,有些白种男性已经不愿表达强烈的情感,他们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情绪性的需求,而约束自己要以有礼貌的方式处理事情。
另外有一些当事人可能因害怕、缺乏信任、担心被愚弄等事而抗拒表达了自己的情绪。由当事人抗拒参与实验的方式中,可看出其人格及其在所处环境中的存在状态,因此,治疗者大可不必以防卫心态来面对当事人的抗拒。治疗者会发现,若能尊重当事人的抗拒并顺着它时,抗拒便会迎刃而解。此时治疗者不妨告诉当事人愿意跟他共同探索对方想探讨的,并且不会压迫当事人去做他们不想做的事,此外也希望他们能通过实验或对实验的抗拒来为自己的行为模式赋予意义。
完形治疗法中诸多技巧设计的目的,基本上是要扩展当事人的察觉,并协助他们以新的行为模式来实验,但这些技巧纯粹是为了帮助当事人进行良性改变而设计,它们本身并非治疗的最终目的。以下摘自帕松斯(Passons,1975)和秦克尔(1978)著作中的治疗准则,可做为完形实验和完形治疗课程的一些参考:
●治疗者应具备在何时应该让当事人独处的敏锐触觉。
●为了从完形治疗实验里发挥最大的效果,治疗者必须非常敏锐,适时地向当事人介绍实验的主题。
●实验的效果将视当事人的问题、他的察觉,以及当事人与治疗者的生活体验而定。
●实验需要当事人主动地进行自我探索。
●当治疗者对当事人的文化背景表示尊重,且跟对方有良好的接触时,完形治疗实验是最能发挥效果。
●如果治疗者能感受到当事人在治疗过程中的迟疑,则可无防卫地探索该迟疑对当事的意义。
●治疗者能弹性运用咨询技巧并注意当事人的立即反应是非常重要的。
●治疗者必须订出咨询的进度而循序渐进,如此当事人方能容易地找到机会体验因自己的努力而成功的经历。实验进度太快或太深入反而可能徒劳无功。
●治疗者要能分辨哪些实验在咨询时进行最恰当,又有哪些实验可在咨询外进行。
面质的角色
学生们有时会排斥完形治疗法,其中的原因便是他们觉得完形咨询员的治疗方式过于指导性、质问性。他们之所以会有些种观点,大多来自阅读培尔斯的相关著作后所产生的认知。我告诉学生说,将任务理论的实务与创始人的作法与书上划等号是一种错误。因此,许多完形治疗法的观念与原则不一定要依照培尔斯的风格去运用。
当代的完形治疗法已发展至突破了培尔斯的实务风格。洋铁夫(1993)指出,培尔斯风格的特征是:戏剧性的夸张、磨擦性的面质,以及强烈的净化。他并推论说,培尔斯这种奇魅式的风格很可能满足了较多培尔斯个人自恋的需求,而非常人的需求。
虽然现在的完形治疗法较不强调面质,但这不应意味着面质就不能使用了。事实上,坚实的治疗关系可以让咨询中进行一些带有挑战性的实验,然后使当事人去面对一些较深层的恐惧。本书所介绍的完形技术都具有面质性,咨询员在使用这些技术时,必须乐于积极进行,有时并应挑战当事人去面对自己的恐惧。当然当事人本身也必须愿意去冒险、去向自己挑战。由此来看,自我面质就显得格外重要。帕松斯(1975)认为,完形治疗所设计的实验是用来增进察觉力的,它们本身并无效力,而效力的发挥全在于技术使用者身上。如果能以适当的关怀态度来运用技巧,将有助于当事人经验的拓展。因此完形治疗技巧的运用目标在于激励当事人,协助他们能克服抗拒和逃避,同时消除其防卫性行为。
若把面质看作是完形治疗技巧的一部分并无偏执,但却不应该将之视为是一种激烈的攻击。面质实际上是需要当事人的合作方能成功,特别是当事人被要求去检验自己的行为、态度和思想时。治疗者应提醒当事人注意自己言行间的一些不一致性,尤其是语言与非语言表达间的落差。例如,当当事人在叙述一件痛苦的事时却面带笑容,则可以告诉他此时的笑容与其所陈述的情感并不协调。以此来面质,这样他便能察觉到自己企图逃避痛苦的情感。此外,面质并非一定要针对人格的弱点或负面的特点,反倒是可以采激励的方式帮助当事人察觉出阻碍他们自己的力量,以及使其无法充分体验生活的问题所在。因此,面质其实应该是一种能使当事人向积极面去改变的关怀与坦诚表达。
要使面质达成效果的重要条件之一,就是尊重当事人。一个具有关怀心的治疗者,当他要当事人有所作为时,正是在告诉当事人,他们有能力可以与自己及他人作充分的接触。但无论如何,当事人仍必须自己决定是否接受治疗者的要求,使其能了解自己。在使用所有本书所述的完形技术时,咨间员应记住当事人有要求中止的权利。
完形治疗法的技术
完形治疗法的技术在于帮助当事人获得更敏锐的察觉力、体验内在的冲突、解决不一致性和两极化的问题、突破构成阻碍的僵局,以解决未完成事件。
拉维斯基(Levitsky,1970,pp144-149)和培尔斯对完形治疗法的一些技术曾有简明扼要的描述,包括:
1、对话练习。
2、绕圈子。
3、未完成事件。
4、我负责。
5、我有个秘密。
6、投射。
7、倒转。
8、接触与退却之律动。
9、预演。
10、夸张。
11、我可以给你一个断语吗?
12、婚姻咨询游戏。
13、你能保持这种感觉吗?
以下仅以拉维斯基和培尔期所引用的一些游戏作为上述技术应用的讨论,并附带提出一些补充建议:
对话练习(the dialogue exercise)
如前所述,完形治疗目标就是要使一个人的功能获得整合,进而容纳其人格特质中被否定及拒绝的一面。治疗者尤其注意当事人人格上的功能分裂状况。而人格功能主要可分成[优势](top dog)及[劣势](underdog)两极,因此治疗的重点也就在于此两者的拉锯上。
通常胜利者代表了正直、权威、道德、命令、主宰及操纵,就好像一对[挑剔的父母],他们用[应该]、[必须]的心态来困扰人,并且以灾难性的威力操纵别人。相对的,失败者则是借助扮演受害者的角色、被保卫、歉疚、无助、懦弱无能等方式来牵制着对方,所表现的是被动的一面,是不负责任、藉词逃避的一面,胜利者与失败者间即通过这种不同的方式争斗以期获得控制权。这样的争斗有助于解释为什么一个人承诺和解决方式无法执行,为什么懒散的习性持续不改等。霸道的胜利者常以命令的方式教别人如此这般,而失败者则带挑战性地像扮演一个不服从的顽童。在这种为夺得控制权而斗争的情况下,就使得个体分裂成控制者与被控制者两部分,双方始终争战不歇,为的是要争取自己的存在。
上述人格中双方对立的冲突即导因于内射机制的作用。通过这种机制,个人常把他人(通常是父母)的观点纳入自我体系中,培尔斯认为一个人必须,同时也是不可避免地会汲取别人的观点和特质,但是若未经自身批判而全盘接受他人的价值观是很危险的,因如此将会阻碍一个人的独立自主性。所以一个人对自己所投入的内射,必须小心察觉是否会戕害自我系统和阻碍自我人格整合。
空椅(empty-chair)技术
空椅子技术是使当事人的内射外显的方式之一。此技术运用两张椅子,要求当事人坐在其中一张,控演一个胜利者,然后再换坐到另一张椅子上扮演失败者,而让当事人所扮演的两方持续对话。这项技术本质就是一种角色扮演,让当事人去扮演所有的部分。通过这种方法,可使内射表面化,使当事人充分地体验冲突,而由于当事人角色扮演中能接纳和整合胜利者与失败者,因此冲突可得到解决。同时此技术会协助当事人去接触他们潜藏深处的情感,以及连他们自己都可能否定的一面;藉此他们将情感外显化,并充分去体验它,而非仅止于对讨论而已。此外,这个技术是要藉此帮助当事人去了解情感是他们真正的一部份。例如,当事人说[感觉好像我的父亲在我体内!]当当事人抑制着内在父母式的内射作用,而用以惩罚和控制自己时,这个内射作用将使[自我折磨]的程序持续不断。
前述两个相对势力间的对话,目的在于使人们内在的对立与冲突获得较高层次的整合,即学习去接纳这种对立的存在并使之并存,而不是要去消除一个人的某些人格特质。培尔斯认为其他治疗法过于强调改变,当事人也才能根本地去除自我折磨的困扰。由于当事人内心存在着许多冲突,导致他们不时地进行自我对话的游戏。就此,下列有一些冲突可试着加以突破:
●内在父母对抗内在儿童。
●受压迫的一方对抗压迫的一方。
●纯真的一面对抗性欲的一面。
●[好孩子]对抗[坏孩子]。
●进取性的自我对抗被动性的自我。
●自主乐观的一方对抗懊悔非乐观的一方。
●努力工作对抗游手好闲者。
对话技术亦可用于个别和团体的咨询中,并能以胜利者和失败者间常见的冲突为例:这种冲突其实是一个强有力的诱因,可帮助当事人更敏锐地觉察到其内在分裂,以及分裂的那一方较占优势。本例的当事人假设是一个懦弱、无助的妇女,她可能一味地抱怨自己是个可怜人,她不满她的丈夫,但却又怕他离开她,怕因此而变成一个不完整的人。这位妇人把他丈夫的存在当作自己无能的藉口,同时不断地压抑自己,对自己一直说:[我不能]、[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没办法]等。如果她认定自已是一个极为不幸的人,而有那么一丝意念想要去改变她的依赖性,治疗者此时或可安排她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让她去扮演一位完全的失败受难者角色,并任其夸大她自己的这一面。直到她开始厌恶这一面,这时再要求她扮演另一面,即压抑她的胜利者角色,然后去向先前的失败受难者谈话。治疗者可要求她假装为成功、强壮及具独立性者,然后问:[如果你是强壮、独立的,那将会发生什么事?如果你放弃了原有的依赖性又将如何?]通过这种技术的运用,常可增强当事人的力量,在真正体验他们一直所扮演的角色后,其结果常使自我重新展现出自主风貌。
由当事人的叙述反映出来。例如,[我愿意更常与别人接触]、[我觉得团体做的事非常无聊。]、[这里似乎没有一个人在乎些什么。]、[我很愿意与你接触,但却怕被拒绝](或接受)。]、[我很难去接受美好的事物;我总是对别人给的赞美打折扣。]、[我总是难以对别人怒言相向,我喜欢永远表现和善。]、[跟别人接触与亲近,会让我觉得舒服些。]面对这些反映,不妨要求团体成员适当地予以配合反应。[我负责……](I take responsibility for……)
治疗者也许会要求当事人在每个陈述之后加上[而且我会为它负责。]例如,[我觉得无聊,但我会为我的无聊负责。]、[我现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但我会为我的不知道负责。]、[我觉得受到排斥及孤独,但我会为此种受排斥感负责。]此种技术的进行可有效拓展个人的感觉领域,同时帮助个人接纳和认识本身的情感,以代替把自己的情感投身到他人身上。尽管这项技术蛮机械化的,但却颇具意义。
投射(playing the projection)
投射系指一个人在别人身上所看到的事物,其实正是自己所具有的但却不愿看见也不愿接纳的。一个人往往会花费很多精神去否定自己的情感,以及把某些动机转嫁到别人身上,因此,在团体里,当某人在说别人的时候,常常说是他自己本身属性的投射。 在投射的历程中,治疗者会要求说[我无法信任你]这句话的人去扮演一个不值得信任的角色,亦好变成别人以便能够发现不信任原来是一种内在的冲突。换言之,治疗者是在要求此人去[试扮](try on for size)他在团体中对别人的叙述。
倒转技术(the reversal technique)
当事人的某些症状和言行,常是其潜在行动的倒转表现。针对此种情况,治疗者可要求这类因过份胆怯而痛苦的人,试着在团体中扮演一个爱表现的人。在过去经历的案例中,曾有位妇女,她除了糖衣食物外对其他食物都表厌恶,治疗者即要求她把过去的典型风格倒转过来,尽量表现与过去相反。这样做之后,她很快的就找到她喜欢的口味,亦即能够认识和接纳她的[消极面]与[积极面]。
倒转技术的进行方式在于,要求当事人潜入每件会为他带来焦虑的事件中,去与他自己已经埋没和否认的部份接触。此项技术即藉此帮助当事人能够开始去接纳从前被否定的某些个人属性。
预演练习(the rehearsal exercise)
就培尔斯的看法,我们内心的许多想法其实都在预演中。我们常在想象世界里预演我们在现实社会中所期望扮演的角色。而当实际表演开始时,因为怕自己演不好,恐惧与焦虑便袭涌而至。由于内在的预演消耗了我们太多的精力,因此抑制了我们的主动性,也阻碍了我们去尝试新行为模式的意愿。
借助团体成员相互帮助的治疗方式,并彼此分享预演的情境,可使当事人更能察觉出他们内心预演各种社会角色的进行情形,同时也使得他们更能察觉他人对自己的期望并设法去达成。此外,藉此也使得他们自己更能察觉到希望被他人赞美、接纳和喜欢的程度与范围。
夸张练习(the exaggeratiOn exerciSe)
完形治疗的目的之一,就是要使当事人对自己身体语言所传递的微弱讯号或线索更能敏锐地察觉。虽然动作和姿势都能够藉之传递讯息,但所表达的也许并不很完全。若能要求当事人重复地夸张其欲表达的动作或手势,将可使之与该行为有关的情感强烈化,进而使其内在隐藏的意义更清楚地表现出来。
有一些行为颇适于运用此项夸大技术,诸如:要表达痛苦或一些愤怒情感例如,抖动、弯腰缩肩、握拳、皱眉、苦瓜脸、双手盘胸等动作时,却面带不一致的微笑。以抖动为例,如果当事人告诉治疗者他的腿在抖动,治疗者此时可能会要求当事人站起来,更夸张地抖动双腿,然后为此动作作说明。
夸张练习也可应用在语言行为中。如治疗者可教当事人重复说出他想掩饰的话,且愈重复愈大声,如此常能真的使当事人开始倾听自己真正的心声。
感觉留置(Staying withThe feeling)
当事人在情感或情绪不愉快而想逃避的关键时刻,治疗者即要求对方保持着这样的感觉。绝大多数的当事人都想逃避恐惧或不愉快的感觉,但治疗者会藉着要求他们停留在体验到的恐惧或不愉快中,从旁鼓励他们趁机去深入探讨这些想要逃避的感觉。要去面对、体验感觉,不仅只需要勇气,同时也要愿意忍受去除障碍时可能遭遇的痛苦,但经历这些之后,却能使人们有崭新的成长。
完形梦境治疗(the Gestalt approach tO dream WOrk)
精神分析学派认为梦是可以解析的,强调理智的观察,并运用自由联想去探析梦中所代表的潜意识意义。惟完形治疗法并不主张去解析梦境,而是要把梦境带至现实生活中使之重现。此时梦已不被当作是过去的事,而是要在现在表现出来。做梦的人或许正是梦境中的一部分。对于梦境的处理方式包括:展现梦境,回忆梦境里的每个人、事、物及心情,然后将自己变成梦中的每一部分,尽量去表现梦境,并引出对话。由于梦境的每一部分都假设是自我投射,做梦的人会为梦里的各个角色或短暂的际遇编造出剧本,而梦中不同的部分,就是自己的矛盾和不一致层面的表现。通过这些相互对立层面间的对话,当事人于是能逐渐察觉到自己情感表现的世界。
投射观念是培尔斯梦境理论的核心,依其所见,梦里的每个人、物都代表做梦者投射的对象。培尔斯(1969a)曾做这样的建议:[从不可能的假设开始,而假定所有我们从他人处所见到的都只是一种投射而已。](P67)他认为,对感觉和投射两者的了解是一体的。因此,他认为不必去解析梦境、不用去玩那些益智性的猜谜游戏,或告诉当事人梦境代表的意义。当事人不需要去对梦境作探索,而是要把梦当作一个剧本,然后以梦里各部分的对话来作实验。当事人若能表演出内在对立的冲突面,亦就能吸收它们的差异并整合这些对立的力量。按弗洛伊德的看法,梦是通往潜意识的捷径,但培尔斯(1969a)却认为它是通往整合的捷径;(p.66)。
培尔斯同时也认为,梦是人类最自发性的表现,它不仅代表未完成的事件,但也可能远超过这些末完成的事务或未实现的愿望。其实每个梦都代表着一个人存在的讯息和内心的挣扎,如果梦境的全部都能被了解与同化,则梦里的每件事物都可很容易地被察觉。事实上,在梦里所完成的每件工作都能导致某程度的同化。培尔斯认为,如果能适当地处理梦境,存在的讯息就会愈清楚。在梦境中藉着显露出遗漏的部分及逃避的方式,最能发现人格的缺失。如果不愿去记取梦境,等于是拒绝面对生活中的问题。因此完形治疗者会要求当事人谈论他们所遗漏的梦。以下所举的例子,即当事人在治疗者的辅导下,以现在式说出的梦境,其情境就像他们仍在梦中一般:
笼里有三只猴子,一大二小,虽然它们显得极为吵闹,但他们却很吸引我,大小猴子后来彼此打架,最后竞跑出笼子爬到我身上,我把它们推开,它们在我周围继续争吵,简直令我无法忍受:我转身想去告诉蚂妈,我需要帮助,因我已无法再控制这些猴子,它们简直快要令我发疯。我感觉非常悲伤、疲倦和泄气、我离开笼子,同时也想我的确爱这些猴子,钽我必须放弃他们:我告诉自己也像别人一样,在平常喜爱宠物、而当情况变化时就想弃他们而去,我极力地想寻找解决的办法以保留这些猴子,不使这些可怕的结果发生。我决定把猴子继续关在笼子,我想这也许是保住它们的方法。
治疗者接着要求当事人--布兰达(Brenda)[变成]她梦里的每个部分。此即要地[变成]笼子、[变成]猴子,并且跟每只猴子说话,再[变成]它妈妈……等。此项技术最具效力的地方就在于当布兰达在敍述它的梦境时,就好像这梦正在进行一样。她迅速地察觉到她梦里所表现的挣扎正代表著它和丈夫及两个小孩间的斗争。从对话中,布兰达也发现她既喜欢又怨恨她的家庭。她知道若让家人体察到她的感受,就必须与他们一起去改善长久以来紧张的生活步调。实际上,这些并不需要靠治疗者的解释来帮助她去了解梦境里所有显示的讯息。
个案举例
完形治疗法应用在史天恩个案
在现实疗法中,我们介绍了史天恩的案例。完形疗法的咨询员必然会聚焦在史天恩与父母、手足、前妻之间未完成的事务上,这些主要是怨恨的情绪,然而他将这些怨恨转向自己。他目前的生活状况会被仔细探索,但是也可能需要让他重新去体验过去的情绪,因为这些情绪干扰了他与别人建立亲密关系的企图。
虽然重点会放在史天恩目前的行为上,但咨询员很可能会引导他察觉他如何背负着过去的旧包袱,以及如何因而干扰着他现在的生活。咨询员会协助他重新经历过去做无益决定时的背景情境,基本上,他必须察觉到,幼年时期为了求生存而做的一些决定如今并不恰当。他幼年时期所做的一决定是:[我很笨,如果我不存在的话,情况就会改观,我是个失败者。
史天恩所接受的信息影响着他。咨询员会有兴趣探索他的文化背景,包括他的价值观及该文化的价值观特征。在此作法下,咨询员也许会找到以下的一些文化指令:不要跟陌生人谈论你的家人,家丑不要外扬、不要顶撞父母,因为他们值得尊敬]、[不要在乎你自己]、[不要露出你的弱点,把你的感受与脆弱面藏起来]。虽然咨询员尊重史天恩的文化背景,但是仍会挑战史天恩去检视那些不再有用的文化指令。虽然史天恩可以保持那些他所珍视的文化特征,但是他同时也应修正某些文化期望。
咨询员很可能会设计出一些试验,使史天恩能去探索许多他持续受到末竟事务影响的方式。在典型的完形治疗法中,史天恩是在治疗关系背景下处理他内心的挣扎,而不单单只是谈论他的过去,或分析他的洞察。咨询员也许会要求他[变回]小时候的角色,然后回想当时有哪些人告诉他该如何思考、感受、与表现其行为,也就是再去体验当时混乱的心情或伤痛。从中他可以深深体会到,当时的感受与想法是如何影响着如今的行为。从文化制约作用来看,他学到的是情感的压抑隐藏,而不是坦露表达。了解这一情况之后,咨询员会探索他的迟疑,协助他变得更能够把情绪表达出来。
如果史天恩决定体验他的情绪而不是拒绝的话,则咨询员不仅会要求他谈论过去的经验,也会要求他想象自己又与前妻在一起的情景,让过去的痛苦再次重现。借助在假想中[直接]对前妻谈话,他可以象征性地使过去的情景重现并体验。他可以向她诉说他的怨恨与伤害,最后则终结他们之间末完成的事。同样重要的是,他也可以跟他的哥哥姊姊说话,说由于他们总是在家中被视为[完美]的小孩,而令他感到怨恨。不管如何,史天恩愿意以这种象征方式跟他们说话,是治疗的重要部分。此外,也需要跟他的父母做一番说话,但史天恩须重返小孩的身份。咨询员可能会使用空椅技术,把史天恩的家人[请进]治疗中。完形治疗法并不需史天恩跟这些人做真实的交谈,但引导史天恩向这些人做象征性的告白却相当重要。咨询员会鼓励史天恩向他们[说出]他以前不曾说出的话。咨询员可能会问[你对于这些人各有哪些怨恨?你希望从他们那里得到你不曾得到的什么东西?你希望他们以前能如何对待你?现在你必须告诉他们那些话,才能抚平你的怨恨?]
通过察觉自己正在做什么,以及察觉自己如何受制于过去,史天恩会逐渐负起自己生活的个人责任。为达此目的,可以进行[对话游戏],让史天恩内心的[优胜者]与[劣势者]对谈,双方为了争夺控制权而挣扎交战。他自己同时演两个角色,此时可以再次使用空椅技术。借助这个游戏的进行,是希望史天恩能了解他一直在玩这种自我折磨的游戏。由于史天恩无法感觉自己像个男人,特别是与强悍的女人相处时,因此他可以以夸张的方式扮演一个小男孩,然后跟一位强悍的女人(空椅中)谈话,接着再扮演这个强悍的女人来跟小男孩说话。重点在于让他正视自己的恐惧,并让心中两种极端的角色能够对话。目的不在于逼出他的感受,而是学习与心中的极端角色共处。为什么他必须是[男孩]或[强有力的超人]不可呢?难道不可以学着当一位有时候也会害十分而脆弱的男人吗?
完形的演练对史天恩的功效在于:协助他更完全地感受到自已现在所做的,只是为了使重要的人物在自己的心目中保持生动强大而已。一旦他能够更加了解这种依赖性时,他就能够自发地为自己的愿望而努力,而不是继续受别人的期望的控制。
后 续
如果你继续担任史天恩的完形治疗法咨询员,利用以下问题有助于思考如何辅导史天恩:
●从史天恩个案中,你能指出哪些未完成事件?从史天恩受到打击的经验、他的逃避、或他的未完成事件,会不会勾起你内心深处的未完成事件?依完形治疗法的架构,你可能会如何处理你的未完成事件?
●试指出史天恩的僵局是什么?你在他身上发现哪些逃避的类型?
●从上面的敍述可知,完形治疗法会使用几项技术,促进史天恩把他的工作带到此时此地。假设他指出,他想探索跟母亲之间的一些问题,你会使用完形治疗法的那些技术?你希望达到何种效果?
●你认为史天恩有哪些内心挣扎,你可能会如何处理这些挣扎?
●你可能会如何处理史天恩所接受的文化信息?你能够一方面尊重其文化价值观,另一方面又能仍鼓励他评价这些文化信息对他的影响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