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难免不如此
(2012-12-15 12:3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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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泊桑林语堂阿q |
分类: 散文随笔 |
入冬过后,天气骤然变冷。穿夹克衫吧,显薄;穿羽绒服吧,显厚。忽然想起去年在深圳买的一件中式棉袄,不算太厚,也不算太薄的一件类似唐装的棉袄,应该是正合适吧。从柜子里翻出来,穿到身上,温度和感觉都还不错。
胸口袋里有一种硬扎扎的感觉,伸手掏一把,竟是一只信封,且有一定的厚度,心里开始祈祷,该不会是一笔钱吧?你猜怎么着,还真是一笔钱,1260元。怎么会有这笔钱呢?是一笔稿费吗?是替别人做事,别人送我的劳务费吗?是别人还我的欠债吗?是应该付保姆的工资吗?似乎都不是。心情无端地好起来,为了这钱,为了这显然被我遗忘的钱。想起一个小说中的人物,法国作家莫泊桑的小说《俊友》中的主人翁杜洛华,在穷到连中饭都无处着落时,忽然在口袋中找到一笔钱,当时的兴奋同样是难以言表,遂感慨说,人生最大的快慰无过于忽然发现曾经被自己遗忘在口袋里的一笔钱。其实,杜洛华的钱是他相爱的女友趁着与他拥抱时悄悄放到他的口袋中去的,女友这样做,是以免他的自尊心受伤。那么,我的这笔钱肯定不是如下几种情况,一、不是某个有钱的女友悄悄放入(无此艳福);二、不是抢来或偷来的(无此本领);三、不是某次某人的贿赂(无权无势,没人撩你),当然,也不是捡来的。那么,这钱肯定是我的一笔收入,它合法,来路正,只是被我遗忘了,今日才被我发现。于是,我就像那个杜洛华一样,一边感叹,人生最大的快慰无过于忽然发现曾经被自己遗忘在口袋里的一笔钱。
当下就去了苏果超市,吃的、用的,肩扛手提,满载而归。奇怪的是,花着这笔钱,一点儿也不心疼。妻子惊讶,说,你挖窖了吗?我说,也差不多是挖了一个窖吧。直到晚上,忽然想起来,这是去年在深圳买这件棉袄时所剩下的钱,当时就顺手揣到棉袄的口袋了,居然忘了。到底还是自己的钱,便又为自己下午的疯狂购买而心疼。接着就深深地自责: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好在很快释然,想着,人生难免会犯这样那样的糊涂事,郑板桥不是也说“难得糊涂”吗?
问题是,我不是“难得糊涂”,而是常犯糊涂。住老七楼时,有一次端午节,妻子递给我一包粽子,又递给我一包垃圾。粽子是让我带到母亲那边的,垃圾是让我丢到楼下的垃圾筒里。在大街上走了好长一截路,路人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这才发觉,自己提着一袋垃圾,而那包粽子,却被丢到垃圾筒里去了。自己苦笑了一阵,随即安慰自己:人生难免要犯这样的糊涂,把粽子当垃圾扔了,而把垃圾当粽子大模大样地提在大街上,而且要去送给母亲。
曾读林语堂的《苏东坡传》。林语堂说,苏东坡是在大事上聪明,小事上糊涂的人。林氏这样说,并非是对东坡先生的赞语,林语堂接着说,人的一生,总是由很多的小事组成,而所谓的大事并不是很多。况且,一个在小事上总是犯糊涂的人,也很难能在大事上明智起来。苏东坡一生中历遇坎坷便是证明。
我所犯的糊涂还不止这些,囿于文字,就不举例了,反正自己心里明白就是。好在自己并不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也干不成任何一件大事业。每次糊涂犯过,的确懊恼,甚至是深深地懊恼,但懊恼于我并不长久,我总会想,人生难免不如此。这样一想,心里的懊恼就平复了,人也就轻松起来。
人生难免不如此,这是我的自我安慰法,就像阿Q挨了打,痛则痛,却又很快释然。鲁迅的意思,我们都是阿Q。老人家说得是不错的,我也觉得,有时候,做回把阿Q未尝不可,只要把握住自己,不去伙同歹徒劫了赵家的财,不在一个假装正经的女人面前装疯卖傻或当众示爱,偶尔(或经常)犯点糊涂又能有什么呢?同自我折磨,洁癖般地苛求自己相比,来点阿Q,不失为疗治自己精神的一味良药,但是,你得告诫自己,同样的糊涂,决不再犯二次。
明天,我可能还会犯什么糊涂呢?犯就犯了,只要不要死要活地责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