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冻雨，空气阴冷而潮湿，这应该不是出门旅游的最佳季节。何文问我是否扫兴，我说，恰恰相反，越是在这样的季节，或许越能领略到寻常难见的景致。禅师们认为，日日是好日，时时是好时，只要保持一份好心情，没有不好的季节，没有不好的景致。想起那年去张家界时，大雨倾盆，云遮雾障，张家界给我的感觉就是一处仙宫琼宇，人仿佛也上了一回兜率天宫。

龙虎山在江西鹰潭附近二十公里处的贵溪县境内，是著名的道教圣地，道教正一派创始人张道陵当年即在此开辟道场。附近有上清宫、正一宫等宏大的道教宫殿数座。道教正一派主张“道法自然”，道士们不仅可以结婚，在饮食上也没有太多的禁忌。怪不得正一派的道观大多数都在闹市中了。出了尘，却不离俗，只是不知道那些职业的道士们在红尘白浪中究竟有怎样的修行方法。其实，这里同样也是佛家修行的场所。唐代慧能的弟子马祖道一就在这一带创立“洪州禅”，他的“即心即佛”理论在当时引得四方名士纷至沓来，因而有“选官不如选佛”一说。龙虎山的山门前立着四尊花岗岩雕像，分别是张道陵、陆象山、徐霞客和马祖道一。四尊雕像中我唯觉马祖道一最为传神，其余皆故作深沉严肃之态。雕塑家或许认为，历史上所有的思想家们都是愤世嫉俗的，只有和尚才离俗、才恬淡。他们不知道，和尚也是凡夫，他们也总在出世与入世间挣扎着，在红尘和白浪中翻滚，非经过一番生死之劫，谁都难修成正果。

登上两辆电瓶车，在朔风和冻雨中，大家开始走进龙虎山。车开得很慢，似乎正为了让我们观看沿途的风光。公路两边一面面绝壁，一眼眼岩穴，一座座石峰，一处处嶂谷，这即是典型的丹霞地貌。这样的地形地貌在上清溪河两岸达到极致，沿着一条回环曲直的河流，一座座山峰像龙盘，似虎踞，龙虎争雄，气势非凡。据说当年张道陵在此处炼丹，丹成之后，有龙虎相偎，当然只是传说。

雨还在下着，小贩们在这里卖塑料雨衣和塑料鞋套，生意不错，只可惜除了我们这一行人，没有其他的游客。二十几人，分乘两张竹筏，沿着上清溪河逆流而上。两岸的丹霞山峰映衬着溪水，溪水清碧可人，却又给人几分冷硬。雨一阵阵地飘着，只能透过伞的缝隙去看两岸的景致。仍然忍不住钻出雨伞，抢拍一个镜头。龙虎山与桂林的阳朔可有一比，如果说阳朔是温润典雅的大家闺秀，龙虎山在清秀之余，则更有一股威猛阳刚。龙虎山与张家界也可有一比，如果说奇峰秀壑的张家界有一种妖惑仙媚，而雨中的龙虎山则让人有一种未可知之的神秘。正像岸边绝壁上上古时期的悬棺，引发人们对生命现象的无穷探索。

只是寒冷，止不住的寒冷，多少破坏大家阅览这奇媚风光的心情。对面的竹筏上唱起歌来。歌声或许能驱除寒冷，于是，这边的筏上也唱了起来。唱刘三姐，唱潘冬子，也唱“对面的姑娘看过来”。我也夹杂在美女的婉转中干吼。这一着似乎管用，寒冷暂时消退了。远处的烟雨迷蒙中，有一小筏渐至飘来，筏上有一冒着热气的锅灶，一位大嫂用当地话吆喝着：“板栗粽子！”这吆喝声让人感到了饥饿与口欲。说话间，小筏已向我们靠近，大嫂手中拎着一串粽子，每一枚小巧得就像玩具。问了一下价格，十元一串，一串十只。何文买了两串，递于我，剥开来，一只一口，粘糯中透着栗子的甜香，味道果然不错。

吃了粽子，唱着歌，雨住了，但游程也结束了。岸上有一处景致名“大地之母”，其岩壁酷似女人的一个器官。如果是文人到此，必会有一番调笑吧。只是一行中尽是美女，想必也是司空见惯，不觉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