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士民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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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随笔 |
好多年前合肥的一次聚会上,青年散文家赵昂曾向我说到淮北的一位老漫画家,言语中充满恭敬之情。此后不久,又从马丽春的博客上看到关于吕士民的介绍,知道就是一个人了。我对画并不内行,只习惯用直观去欣赏,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尽管如此,我还是发觉吕老与中国传统的漫画家有很多不同之处,以前的漫画家多用线条画,而吕士民却用中国画的大写意,这就使他的画有更多的欣赏空间,以前的漫画家多用漫画来讽刺和幽默,而吕士民的漫画不仅有讽刺有幽默,且更多生活的原生态。我喜欢的就是这种生活的原生态。
我赶到池州时,站在路边接我的却是散文家许俊文先生。大约二十天前,在太湖余世磊“张家湾的小菜园”,我曾与许俊文有过一次会面,知道许先生的人与他的散文一样,静气,厚朴而灵动,再次见他,当然高兴。许俊文在池州已住有月余,他说,他要好好写写池州的山水。
我们来到一栋三层楼居室,冬天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窗玻璃,静静地洒在室内,窗隙里的风轻轻地掀动着一地的画,让这个零乱而简单的居室充满了温馨之气。一个白发老者伏在案上,一幅画已是最后的几笔。我站在他的身后,看他作画。那画是特意送与我的,吕老在画上题了这样一行字:“绝艺如君天下少,闲人似我世上无——杜牧”。吕老把画晾到地上,这才抬起头与我握手。这是一个真正的淮北汉子,身材高大,浓眉壮实,像一个篮球教练,更像一个憨厚的淮北老农。
我们就像老朋友一样聊起来,所聊话题,当然是画。他说很早以前,有人向他建议去作禅画,吕老说自己并不懂禅为何物,于是有人又向他介绍说,应该去见见黄复彩。我惭愧之至,我问自己,你又懂得多少禅?多少年来,禅不仅被人说坏了,更被人曲解了,而真正的禅,却并不被人所识。我一张张地翻动着地上的画,渐渐就被那些画吸引了。那因作诗而被罚酒老者的憨拙之态,那露天而卧、正作“酣然好梦”的农人,那胆颤心惊、瑟缩在剃刀下的幼仔,乃至那栖息在老汉膝上的鸟儿和在鸡冠下舞蹈的蚱蜢,无不充满童趣,无不让人感觉到生命的欣欣律动。我得承认,这样的“童真”,这样的“好梦”,不仅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一切在欲望的洪流中翻滚的人们。我一张张地欣赏着吕老的画,这难道不是一幅幅生动的禅境吗?禅,其实就是这样的童真,这样的谐趣,禅是岁月的回归,是心灵的自在,禅,说到底就是生活的原生态,除此,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禅吗?想到一位禅师在回答求问心切的学生时所说的话:自家门里本有的东西,何必向外去求?
吕士民出身在淮北一个中医世家,生活在一片药香世界的吕士民自幼不仅受父教而擅长望闻问切,却又迷上了另一种行当:绘画。他太爱画了,在那个年代,吕士民因为太过年轻太过率真而付出了惨痛代价。岁月,不知道在这位七十一岁老者心田刻下怎样的印记,但我从他的画中却看不到苦楚,看不到沉闷,那画上回归童真的老者,赤足露体的孩童,其实就是我们眼前所见到的吕士民,他活泼、开朗、逗趣、认真,他的身上,完全没有生活的沉重,完全看不到苦难肆虐过的痕迹。
我得承认,我对禅并无知见,但我却熟悉历史上的许多禅者,无论是僧璨还是慧能,无论是马祖道一还是南岳怀让,他们之所以被人们称为智者,并不在于他们创造了中国禅这一独特的智慧,而在于他们虽然同我们一样咀嚼了生活中的苦难,但却能提炼出其中的甘甜和芬芳。
吕老告诉我说,今后他大部分时间可能都要住在池州。我知道,这不仅因为江南的山水陶冶了吕老的灵感,更因为吕老在这里遇到了他的第二春。池州是块好地方,池州的山水曾经让李白开怀,让杜牧沉醉,今天,淮北汉子吕士民迁徙到这里,这无论对于池州还是漫画家吕士民,都不能不是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