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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浦河笔记之二:源头李

(2008-05-22 09:2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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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浦河

源头李

李文唯

分类: 散文随笔

   

秋浦河笔记之二:源头李

雨细细地下着,就像扯不断的丝网,清晰中透着朦胧,远处的山被雾雨笼罩着,近处的秋浦河在不断地变化着色彩与形状,它们或明或暗,或奔放,或娓娓,一切都显得如此动人。心情一点也没有因刚才三轮车司机的宰客而不快。在这大千世界,人各有所需,司机需要不适时机地挣钱,我沿着秋浦河逆流而上,同样是觅我所觅,自上一次来秋浦河,二十三年我才来第二次,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呢?

三轮车驶不过十来分钟,司机把车停下,说,到了。我付了车钱,三轮车掉转头离我而去。我撑着雨伞,茫然地站在公路上,不知所以。二十三年前,我随一个摄制组第一次来到源头李,二十三年来,源头李像光盘一样刻在我的脑海里,总也抹之不去。是秋浦河源头的涓涓细流?是源头李人家火塘里那烧得焦黄的一枚枚鸡蛋,还是源头李人的古道热肠?于是,我终于再次沿着秋浦河来到它的源头源头李村。二十三年过去了,源头李变得我难以辨认,公路四周有好几处村落,每座村落里都有一栋栋漂亮的楼房,这让我完全找不到第一次来源头李时的感觉,也无法找到当初宿住的那户人家。或许是我背着旅行包,拄着登山拐杖的样子让人觉得新奇,有一个骑着摩托的年轻人在我的身边停下,他问我说,你要找哪家?我回答说,要找一个姓李的人家。那年轻人笑了,说,这一座源头李,百分之九十的人家都姓李,你要找哪个姓李的人家呢?我回答不出,恰在这时,我的学生胡海发来了短信:如果要了解源头李的历史,可找一个叫李文唯的老人。我谢过年轻人,开始往村子里走去。

一家一家的院子,每一家院子里都种满了花草,这并不是开花的季节,栀子花打着细细的花苞,月季被雨水淋落,枝头上只有残存的花瓣,就像是画家无意间滴落的残颜。每个铺着水泥或卵石的院子里都侍弄得清清爽爽,这座在清代曾出过布政使的源头李村就像一个归隐的士大夫,虽陋住乡里,却仍不失贵族的气派。在村子的边缘处,我找到李文唯的家。院子里卵石的缝隙中零零落落地长满了寸把长的青草和油菜苗,虽然都是无意中洒落的种子,看上去却像是主人精心的侍弄。忽然想起一个叫陶渊明的人,比起一千多年前的南山头,李文唯的这个院子又如何呢?

三间很普通的平房,屋子里响着武侠电视的打斗声。正在看电视的是一对老人,都在七十好几的样子。问明了主人正是李文唯,我递过明片,说了我学生胡海的名字。李文唯说他并不认识胡海,但他说前年的确曾有一个电视台的人来采访过他。李文唯又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说明了来意,李文唯对着我的名片看了又看,说,我老了,有些历史,早就忘记了。但他显然并不想让我过于失望,又招呼我说,给你泡杯茶吧,外面下着雨,你的裤脚都湿透了。我看到敞开的屋子里有一只硕大的火塘,那正是我二十三年前第一次来源头李见证过的东西,看着这火塘,我忽然又想起那通红的炭火,炭火中烧得噼叭作响的鸡蛋。我问李文唯,家里就你们老俩口吗?他连忙说,不是,不是,她是我隔壁邻居,没事来我这里看电视。我注意到,坐在火桶里的老女人忽然有些不自在。我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赶忙绕过话题,问起庆源桥的历史。李文唯说,先有庆源桥,后有源头李,这地方是早先江西商人前往徽州的必经之地,所以就有了庆源桥,随后才有了这一片源头李村。

我把背包放在李文唯家,撑着一把雨伞,按照李文唯的指点,很快就在他屋后二十来米远处找到了庆源桥。眼前这座石拱桥古朴、秀美,如同这江南的山水,透着一种灵气。一切都像二十三年前一样,但我知道,二十三年的风雨,一定让它发生了许多的变化,只是这种变化以我们微细的眼睛无法看出。其实,每日每时,世界万物何曾不在发生着极其的变化,包括我们自己。二十三年前,我是一个对文学痴迷到劲的青年,二十三年后,我对一切新鲜的事物仍然痴迷着,只是这痴迷已不再如当初那样清纯,世界,在我开始浑浊的眼睛里有了一层浑黄的迷离,因此,我需要随时走出门来,走到野朴的山水之间,去寻找昔日的激情。于是,我看到了这昔日的河流,看到了这昔日的桥梁,看到昔日的源头李。从这些昔日的风景里,我希望能能挖掘出一二件曾刻下我当年影像的碎片。

河并不很宽,但桥下的流水却轰然有响。我知道,沿着这条河,就一定能找到秋浦河的源头。雨越下越大,我原本湿透了的裤脚沾满了草屑,紧紧地贴着我冰凉的脚杆,我终于止住脚步,寻找秋浦河源头并非我此行的真正目的,我宁愿让那些涓涓细流封存在我二十三年前的记忆里,让它在我的心海里永远保持着一份新鲜,一份纯真。

屋子里只剩下李文唯一人,他或许想起了采访过他的我的学生胡海,交谈热烈起来。其实,就像我在其他地方的寻访一样,我更多的是关注当下的人,而不是那灰飞烟灭的历史。但李文唯本身就是一段历史,一段让人无法抹去的近代史。李文唯出身在一个富商兼地主家里,只是父亲过早离世,他在十三岁便接过执掌家印的权力。十五岁那一年,他与比他大三岁的妻子结婚,不久便有了第一个儿子。然而三年后,中国五十年代初的那场政治风暴必然地刮到了源头李,十八岁的李文唯从此成为那个阶级社会中最被人不耻的对象。妻子死在他三十八岁那一年春上,他带着一儿三女,在长达半个世纪的岁月里艰难度日。我已经明白刚才的那个老女人在这屋里充当着怎样的角色了,我从心里祝福这对顶着乡村世俗而半明半暗地走到一起的老人,我希望他们四手相携,共同走完这段艰难的人生之路。

告别李文唯,刚刚走出村子,听到背后有叫我的声音,回过头,一个五十来岁的人急急匆匆向我走来,待走到我跟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说:“请问,你是不是来寻亲?我有一位远房表哥在台湾……”我明白他的意思了,我只能笑着回答他说:“抱歉,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据说一点左右可能有去珂田的班车,但我等不及了,我也乐得在这湿而清爽的天地里行走,在这雨的缝隙中行走。雨似乎应我的愿望而不大也不小地下着,细密地打在我的雨伞上,恰如我此时的心情。公路上没有一辆车,更不见一个行人。公路上只有我,天地间似乎也只有我一人在这陌生的公路上行走着。公路的右边,是那条处在雨季的秋浦河,它敞亮、透明,在两岸树阴的衬比下,显得愈加妩媚。我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畅快,我对着这湿漉漉的公路,对着湿漉漉的水,还有那远处被云雾笼罩着的湿漉漉的山,禁不住大叫、大唱起来。我沙哑的嗓子并不适合城市的歌厅,但却适合这迷醉的山水,适合这让我无比陶醉的心情。有一辆摩托从我的身后驶过,摩托的主人似乎听到我的嘶叫,他侧过头来,奇怪地看了看我,只是一刹那,摩托车从我的眼前消失了,公路上仍只有我,只有湿湿的山和湿湿的水。我索兴扯起我的破嗓门,大吼了一声:啊呵,四周于是便有了此起彼伏的:啊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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