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生说，蒋老家的柿子熟了，他请你去他家吃柿子。

蒋老是桐城市陶冲中学的一名退休干部，曾是鲁生的上级和朋友。鲁生说，当年他在陶中当老师时，没少得到蒋老的关照，鲁生不忘这段情，蒋老退休后，鲁生仍时常地前去看望他，这也让蒋老非常感动，他们的交情越发深厚了。

三年前，鲁生带着我第一次来到蒋老的家。穿过一片稻田，拐过一口山塘，一大片土基墙房屋被周围竹林和绿树层层环绕，这就是蒋老的家了。这真是一个好住处，院内里柿子树三四，板粟树二三，十几箱蜜蜂嘤嘤嗡嗡，构成了蒋老院子里的田园交响。我很快就喜欢上蒋老的家了，当时就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向蒋老提出，以后有空，我要在蒋老家住一段日子好吗？蒋老大声说，请都请不到，说话可要算话啊！后来鲁生说，自从老伴前几年过世后，蒋老独自住在这若大的一片屋子里，儿女们都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家，蒋老的孤寂是难免的，他也总是希望有个人前来造访，希望有人陪他说话。

那次离开蒋老家时，蒋老送我们几瓶最纯正的蜂蜜和蜂王桨。第二年当我们再次来到蒋老家时，蒋老屋后竹园里的嫩笋正一株株拔地而起，透过竹林的缝隙，远处大田里的油菜花一片金黄，这绿与黄的交织，构成了一年中最浪漫的色调,我们的谈话也更加激情开放，我说，蒋老应该找一个老伴；鲁生接过我的话说，年龄不要太大，四十岁左右最好。蒋老说，太小了不好，太小了别人要说闲话了。我又说，比起北京的杨教授，这又算得了什么呢？蒋老羞涩地笑了。

九月的阳光晒黄了四野的稻田，空气中洋溢着桂花的芳香，在这个秋天的上午，我们第三次走进蒋老的家。院子里那几棵柿子树果然挂满了果实，一累累，一球球。蒋老仍是红光满面，仍是腰杆挺直，他大声地说，柿子熟了，就等着你们来摘了。我们说着柿子，说着蜜蜂，时光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很快。这时，蒋老在附近小学当老师的大女儿回来了，她是来忙着帮蒋老烧菜，忙着招待客人的。我们看柿子，看蜜蜂，看周围的树，这是一个悠闲的秋天，对于我来说，这更是一个难得的悠闲的日子。

中午的菜十分丰盛，我们喝着酒，话题不知怎么又拉到蒋老晚年生活上，我问蒋老的大女儿，父亲要是能找一个老伴，你们做子女的会支持吗？蒋老的大女儿说，我们也有这想法，但找一个合适的太难了。想到经常听到父母再婚，子女们如临大敌的报道，蒋老的家庭该是一个多么开放的家庭，蒋老的儿女又是一群多么通情达理的儿女。

饭后，带着微醺，我们准备告辞了。蒋老再次催促我们去摘柿子，但对于我来说，醉翁之意不在酒，看柿子比吃柿子更为美好，我宁愿让那些柿子永远青涩地长在树上，就像蒋老不老的青春，就像我们无悔的生命。蒋老追出门外说，为什么不摘柿子呢，是觉得没熟吗？放两颗苹果，焐一星期就熟了啊！我们挥手，让他回去，蒋老大声地叫着：什么也没带走啊。我也大声地说：不是带走蒋老的一片情意了吗？蒋老一直追在我们身后，我对鲁生说，要知道蒋老为我们没有摘他家柿子而这样歉疚，我们该摘他几颗柿子带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