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主张心与心的交流，不提倡直接的语言，认为“一说就是错”。据说当初灵山会上，释迦牟尼当着所有弟子的面拿出一束曼陀罗花，弟子们都不能领会教主的意思，唯有大弟子迦叶发出一抹会心的微笑。于是，释迦牟尼说：“我有一个最好的心法，它是不立文字的，而且只传与教内之人，现在，我就把这心法传于摩诃迦叶吧。”禅，也就这样诞生了。

    虽然禅宗是不立文字的，但是，为了让一般人能理解禅师们的意思，文字还是必不可少的。就像让一个不认识月亮为何物的人，你必须拿手去指向月亮，并告诉他说：“你看，那就是月亮。”但禅师们又说，人们，千万不要把我的手指当月亮啊。也就是说，文字是无可奈何的，是必须的，但却是牵强的。

    禅宗史上用来记载禅师之间智慧交流的文字，称之为“公案”。

    在《投子大同卖油翁》中，一南一北两位禅宗大师的见面是颇富戏剧性的，也显示出两位大师的幽默和风趣。但最重要的，通过这则公案，大师们诠释了正确认识事物的方法，指出一切事物个性与共性之间的差别和统一。当赵州说“原来我所景仰的投子大师不过是个卖油翁”时，投子大同则批评他“只知卖油翁，而不识投子大同。”人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个性与共性统一又差别的结合体，卖油翁是投子大同的一个方面，而投子大同又不仅仅是一个卖油翁。就像黄复彩这人看上去是个很安静的人，但安静却不是他的全部性格。张健初老师是文联的干部，但他还是一位成熟的作家，一位集邮家，一位收藏家，一位慈爱的父亲，一位最好的丈夫，他像尊笑面佛，但他也有怒发冲冠的时候。人不可以偏带全，更不可只从表相去认识事物。于是当赵州和尚又问“什么是投子大同”时，大同禅师接着又说：“油，油。”我们通常批评人爱钻牛角尖，是说那人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要真正认识一件事物，钻牛角尖是必要的，但还要从牛角尖里爬出来，再看看这牛角从里到外到底是怎样的。

    禅宗否认一切外在的事物，为了纠正人们对“佛”的外相的追求，甚至以“烧佛取暖”的极端方式告诫人们：千万不要以为佛是一个什么神秘的人物，佛只是我们心中的智慧。释迦牟尼当初在菩提树下成道时感悟说：“众生都有佛性，都可成佛，之所以一时不能成佛，是因为内心世界被一个又一个错误认识所迷惑。”“一念清净是为佛，一念迷惑是为魔”。甘贽在手心里写了一个“心”字示于那化缘的和尚，和尚的理解与甘贽妻子是一样的，所以甘贽说：“我妻子也能住在寺庙里了。”

    “磨砖成佛”的公案也在警告那一切以外在形式求得成佛的人：就像希望把一块烂砖头磨成镜子一样，整天呆坐在一个地方同样是不能成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