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开花

    我在撒大网寻找包工头的过程中，想到了小熊。

    认识小熊的时候，他是我楼下路边的一个散工，那大概是在96年，香港还没回归呢，当时的马路牙子上，经常坐着一排工人，有点搬搬抬抬的小活，下楼随便挑一两个，到家里一人10块钱，可以帮着把家具在家里转圈，或者搬到楼下。

    小熊就是我在这一排人里，随机点的一个，之后，由于我的两套房子经常需要来回倒腾家具，一来二去的，小熊跟我熟悉了起来，成了我下楼必找的固定散工。

    很快，小熊有了手机，把号码给了我，他说他已经在帮人搞装修了，再后来，小熊买了辆蓝色的货车，当上了物流的终端，正好那几年我们自己开公司，小熊帮着我们运货，也帮着做了一些不用考核标准的小工程，比如类似像物业监控室刷大白墙之类的活，自然就交给了小熊。

    最近总是跑北京，很久没跟小熊联系了，我找到小熊的电话，一打就通，小熊听出是我，十分高兴，说是丢了一次手机，所以没了我的电话，一直没联系。

    我问小熊，你现在提高成啥样了？在做什么呀？小熊的声音很昂扬，说是还在做装修，在老家县城里买了房子，在33层高，还买了个铺面，一年可以收一万八，

    我插话，嗯，不错，租金够供楼的了。

    小熊马上打断我，声音透着那么自豪，说，我不按揭，都是一次性付款买的，有了这套房子，心里就踏实了。说到这小熊话锋一转，问，闲姐，你还炒股票吗？

    我轻描淡写，还有一点，不多了。

    小熊的声音很平，但还是能听出得意，说，去年人家让我拿5万炒股，我没炒，我一个老乡，输了40多万，我要炒的话，肯定也没得了，去年股市大跌，我就想给你打电话，可惜找不到号码，我就想你可能会受影响。

    这回轮到我转移话题，说，你的装修水平提高点了吧，我这有点活给你干。

    小熊立刻答应。

    等再见面，小熊看起来档次是提高了不少，小熊是四川人，个头不高，皮肤奇黑，属于那种非洲人的黑加上亚洲人的黄，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像个干苦力的样子。现在的小熊，穿着张明敏那种样式的中山领短袖，雪白底色带着细粉的条，背着个导游式长方皮包，让我确认了人靠衣装的硬道理。

    我说，小熊你进步不小啊，你现在比我强。

    哪里哪里，小熊谦虚，我们这一年下来，也就挣个十几万的辛苦钱。哪里能跟你们比。

    我苦笑，说，小熊你知足吧，我们好几年都没挣钱啦。

    小熊把女儿也带来了，女儿的样子斯文的很，一打听，小熊女儿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几千人才能考上四五个，小熊一高兴一咬牙，在女儿学校对面的楼里买了套房子，33层高，小熊每次提到新房子都要强调楼层，想必是从小生活在地里的小熊，对高楼有着无限的向往。

    看着小熊这十年芝麻开花节节高的日子，我心里在想，这小熊，算不算是咱们社会的典型代表呢？如果算的话，那么咱们这个社会实体经济的末端，还是蛮牢靠的。

    至于这社会经济的中段，应该算是我这类的，虽说看起来也芝麻开花了，可惜这芝麻是种在银行的地里了，花开得不牢靠，心里时刻在发虚。

    希望国家在继发钱之后，再发给咱们工作，我们当然会好好干的，小熊就是我们的榜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