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舍乡梦
陳凡
翠竹乡的东边,紧靠机耕道拐进靠坪乡去的路不到五十米,是通往火头镇的721国道,整天跑着的除了乡镇私营客运中巴、手扶拖拉机、摩托车、自行车,就是跨市越省的豪华客运大巴和各种满载货物的运输车。一年四季,那尖亮刺耳的汽车喇叭响过不停。这里的乡民都听惯了,也不觉得甚么。
柳荫骑着辆半旧的男车,急匆匆沿着721国道,从镇里赶回翠竹乡,她是镇农中的初三毕业生,人长得很秀气,中考刚过,忙着回家取户口薄。“喂—哎!阿—霞!你哥在镇上捎话让你明天趁早到镇上帮个手。”阿荫飞快蹬着车,忙对在乡路口摆菜瓜摊的阿霞呼喊着。阿霞她哥俊福在镇上汽车站门前开饭馆,正是暑期自然忙不可支。
阿霞是阿荫同乡邻居又同在一个班级,都参加了中考,指望能考上县一中念高中,现在都闲着在家没事。“阿荫,你风风火火的,搞么子鬼?去镇上找小五去了吧?”阿霞躲在树荫下坐着,见阿荫迎来忙呼应着。“见你鬼才找小五呢!没看我都快累死啦!”阿荫把自行车嘎然停在了阿霞面前,跳下车答阿霞说。
“死丫头,看你嘴还硬呢,那干么子去啦?”丘霞忙给柳荫递上毛巾,柳荫把车靠在路边的一棵树旁,边擦汗边说:“我在镇上碰到一位从广州来的经理,对,姓章!文章的章。他说他们那儿挺需要人,说我很合适,每月给工资三仟块钱。就是要看看户口簿,还要留复印本。”阿霞不解地问:“啥工作这么高工钱?这姓章的是男的还是女的?阿荫,老实告诉我去广州倒底做甚么?”阿霞边说忙给挑了个甜瓜递给了阿荫,俩人并排坐在路边的土坎上。
阿荫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神秘的低声对阿霞说:“阿霞,你可是我知根知底最好的朋友,这去广州的事只有你知道。是,是去夜总会做DJ。就是歌厅服务小姐。”阿荫边说边吃起甜瓜来。“夜总会?是不是就像镇上那种歌舞厅?你呀你呀,甚么地方不好去?偏去这种丢人显眼的场所?你仔细想过吗?要让男人欺负的!”阿荫忙说:“我早想过啦,工钱这么好,我不怕男人欺负,我知道保护自己。你就放心吧!家里还有俩个弟弟,你不是不知道,我爸是个木匠,挣钱挺难的。你要替我守秘,我爸妈问你,就说在广州电子组件工厂上班,工钱好。”阿荫站起身来对阿霞叮嘱说:“你可千万记住了!我明天一早在镇上坐大巴去广州,得赶紧回家收拾一下。好,晚上到我家来吧!过来一起吃个告别饭,我家虽不怎么样,我爸肯定会烧好吃的给我们的,我得赶紧回了,拜拜啦。”
柳荫就这么定下了自已未来的命运,但未来真有那么如意可靠吗?不仅阿霞心里没一点儿底,就是她最熟悉的阿荫跟一样没底。下午,阿霞再也没心思卖甜爪了,开始收拾萝筐,准备回家了,再说明天一早赶到镇上她哥饭馆里,也须准备衣物。阿霞正准备往乡里小路走,突然几声响亮刺耳汽车喇叭在她身后响起,阿霞慌忙往公路边靠,她放下担子忙回头看去,一辆东风大货车刚好停在她跟前,驾驶室伸出一个她熟悉的脑袋来,“阿霞,我一过来,你怎就走了呢?我有话跟你说。走么子呢?”阿霞这才知道是王二爽,“二爽哥,没把我吓死!你缺德吧!这又是从哪儿回?”阿霞跟二爽攀谈起来。“阿霞,瞎扯个么子咧!你过来,我有句儿知心话跟你讲。”二爽把东风停在路边,仍不肯下车在车窗头对阿霞煞似温情地说。
“啥事这么神经兮兮的,我耳不背,啥事你说我听得清!”阿霞站在原地不动。二爽是个知趣的人,可也是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硬汉子,他是阿霞她哥柳俊福同班高中同学,打小就跟阿霞很熟,可坐在驾驶室的二爽已沉不住气了,他抓耳挠腮的不知再说啥好,“我,我从长沙过来。喂,你听好!如果你明天有空,我我在镇里的美味斋请你吃饭,同意?答应我吧!”二爽终于说出了自已的邀请。“二爽哥,就这事儿啊!可明天一大早就到我哥那儿上班去了。我没工夫!还有事吗?我得回去啦!你忙吧!我走了啊!”阿霞是个知性心细的少青女子,她心底很清楚二爽的用心,便搭闪着想脱身,又不知再说甚么好。二爽被撩得火上添油,忙说:“这有啥难的,一会儿回镇上我跟你哥说一声,就成啦!你答应啦?”二爽紧跟直追。“谁答应你啦?我哥忙死了,你还要来添乱是不是?不—去!”阿霞说完挑起担子直径往乡里去了,二爽急了忙踩着油门把车开动了,缓缓跟在阿霞的身旁边开车边对阿霞说:“那,那我明一大早到乡里来接你,行不?”
其实阿霞心急步慢,但她没吱声。“阿霞妹妹,就给点面子我吧!我天上地下的总还是个男子汉!”二爽耐着性子磨她,东风车仍像驴拉车似的慢悠悠的。“二爽哥,你听好!要是个男子汉,就好好开车做事!你是不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就干出个样子来让我看看。”这会儿,阿霞已走下公路,向通往乡里的机耕道快步走去了……
王二爽干脆把东风大货停在了乡道口,忙钻出车门跳下车来,站在路边朝阿霞走去的方向,大声大气的呼喊开来:“阿—霞—妹妹!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你—可—知—道—我—在—爱你!”阿霞虽然已走了一段距离,乡野的风却把这声音吹到了阿霞的耳里,阿霞边走边寻思着,一滴滴热泪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2013年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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