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遇红灯呀真起腻

陳凡（又川）

贺振强是北京大兴区南苑镇长大的农民子弟，十八岁那年入伍当兵在南边湛江海防武警支队任辑私队员整三年，二十一岁复员回京，先是在德茂奶牛场保卫科做科员，没一年就提拔成副科，专管治安保卫，人儿挺机灵好学，很得场领导潘书记赏识。

潘书记说了：“人家振强是咱德茂大队长大的好苗子，自打当兵回来越发长出息了！这不，要不是他管得严查得勤，那乱烧杂草的事不及时整治了，咱奶牛场不烧成红烧牛肉囉！我看振强没在部队白呆，我建议重点培养提干！”你听听，得了上司的夸奖还能没光明前程吗？

一次潘书记路过振强父母家碰着了他老父亲，也这么称赞了一番。老贺是德茂大队一队的老队长跟当年儿的红星公社副书记老潘私交特深，让老潘把儿子振强这么一吹捧，老贺可乐开了花儿，忙说：“有你老潘带领指引着，咱振强错不了！我是一百个放心！一千个舒心呐！”

这一打恍，振强也是奔三十的人儿了，提干没？振强做保卫科副科已二十七岁了，至今还是个副科，可这潘书记已在去年中秋节过后退休回家了。新任奶牛场书记的杨德兴是从区里调任过来的，四十二岁的中年职业乡干，人儿呢？没前任潘书记活络，振强他喜欢不？没人儿知。

再说振强到底是个见过世面的主儿，三十快而立了，还真挺沉稳的。据说处了位女朋友没多久就晋升为老婆了，是外乡的后生，叫金梅，比振强小三岁，师专毕业的算是个拿大专文凭的姑娘，人儿呢？是个直性泼辣的80后女子，拿得起放得下，跟振强相处没半年就结婚了，结婚那阵没吱声，还玩了一个新潮旅行结婚去三亚度了个美滋滋的蜜月儿。

振强他媳妇儿是个体户，专开小货车拉生意的车老板，因为人缘好又熟这一带的农工贸情况，生意逐月逐年的火爆升值，小俩口在德茂这块地方盖了一栋别墅式的三层小洋房外加一个车库，像小财主似的过日子，能不美？这位奶牛场的老副科从不计较提级的事儿，他俩儿还没要小孩儿。

金梅说了：“咱还没跑够呢？干吗这么早就生小孩儿？再过二年吧！不急，挣钱要紧。”振强呢？干甚么都随缘，不温不火的听老婆安排。

可就这么一年，振强给场部打了一份辞职报告，说要下海做个体户了，这心眼儿让场里的同事没瞅透里。技捡科的蒋文纪大科长是振强一块堆儿长大的发小，他都给闹蒙了。

“挺好的工作不干了，非要去开小货拉生意，自找劳累，钻进钱眼儿啦！我真 搞不懂，这是干吗呀？”

振强可说了：“你瞎叨唠啥嘛！我在部队逛悠惯了，回到地方到了还是喜欢开车得逛悠！办公室真呆腻了！不干了！”

谁又能说服他？没一个人儿能，就是他老爸贺队长（德茂的老人们还习惯这么称呼他），也不敢把儿子怎么地，把老贺队长迫狠了，他就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家振强都结婚了，咱还能管敎吗？不靠谱囉！”

可不，都甚么年月儿了？谁管谁呀！振强三下五除一，硬是把这工作给辞掉了，只是场都头头通知人事科说，给他办停薪留职处理，这是念叨他的好不是？谁知道。反正他媳妇儿挺拿主意的，小俩口甘心情愿一家子开小货，这是人家的隐私人家自已个儿的事儿，谁谁谁管得着吗？

就这样儿，振强这小家就又进了一台新车，可车库只能放一辆车啊！人家没发说，振强还是听自已个媳妇儿的，把金梅那辆立了犬马功劳的旧车停院儿里，振强那辆靓三菱进车库。日子就这么过开了，你还甭不服气儿，金梅这大名儿是金字当头摆特招财，仨月过去了，居然而小俩口把买三菱的车钱给全挣回来了。打振强辞职干上车老板的活开始，振强如虎添翼就甭提有多活份了，显然而他媳妇儿是后台的主事真老板，为甚么这么说？这不是振强成了听差的仆从了！这是妻唱夫随不是！人家振强一点儿也不软，这是他会打拼组合的本事。在部队那会儿就讲究小组打拼配合，好嘛，振强军转民又民转商的，把打拼组合给用活了。

一天，退休养老赋闲的潘书记正走在红星第二农贸市场门口，就一眼瞅见了振强，忙招呼说：“嘿哎，这不是振强吗？你不是开货车了吗？振强，车呢？”

振强一瞅是老书记忙回应说：“坏了，放修理厂修着呢！”

潘书记又问：“你媳妇儿呢？不会也坏了吧！”

振强笑了，“哪呢！您瞅不在那儿吗？”

潘书记是个活络人儿，一辈子都这样，还挺幽默呢，就笑开了。

“我瞅见啦！你小俩儿口日子过得舒心就成。不会因为我临走前没把你扶正辞的职吧？”

振强一边招呼金梅把车开过来一边笑着对老书记说：“哪呢，我在场办呆腻了辞的职，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对了，潘书记。我爸后天过大生，叫您一定得去喝快活酒呢！这不正巧碰到您了，我可正式通知您啦！”

潘书记一听喝快活酒就哈哈大笑起来，忙大声说：“早知道啦，可就没说喝快活酒。既然老贺他点将了，还非去不可呢！我拿五瓶茅台酒去喝！”

老书记到底是老书记，从来都是真性情不假。

一老一少正聊着，金梅麻溜地把车开到了跟前。

她利索地从车上跳下来忙热情异常地说：“潘书记好！您买菜呢？”

老书记一瞅是金梅过来了更乐了忙说：“金梅啊，振强交给了你还满意吗？”

金梅好像有事找振强又不好意思直说。

赶忙对潘书记说：“超满意！后天咱爸过大生，您是贵宾级待遇，您可早点来哇！”

老书记哈哈大笑说：“那是一定！那是一定啊！”

就这一小会儿，金梅暗底下偷偷快速地用手扯了扯振强的衣角并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振强早习惯了老婆的暗示。

即刻就对老书记说：“潘书记，我们先走了，还有点事儿要办呢！后天见啦！”老书记一直乐盈盈的，“那好，你们忙你们忙！”

振强小俩口又热乎乎地目送老书记走了，金梅转身儿一把把振强拖进小货的驾驶室里，乒的一声把车门儿给扣死了，然后神经兮兮地跟振强神秘的咬起耳朵来了。振强听着听着脸色变成大白熊了，甚么事儿这般唐突惊吓失色？谁也不知道。只瞅着金梅急匆匆开着车朝东边的高速飞奔而去……

不知是谁家车里的音箱放声飘出一句男声嘶叫的流行歌词：

十字路口遇红灯呀真起腻呀！太可气！

2010年6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