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青年談文學

（5）

 陳帆

       心靈的交流，便能獲得做人的言迪，文學正是啟迪的結晶。把愛心投向生活吧！它會打開啟迪之門。

                                                                                          ——題記

       北京後海的冬夜寧靜得像水晶的世界，這裏沒有車輛和行人，只有頑皮的北風帶著刺骨的寒吟在空中飛旋。然而，湖畔蕭先生的海北樓寓所卻溫暖如春。

        蕭先生滿面紅光的倚坐在籐椅上，正在與一位來訪的文學青年談天。他的大兒子蕭鳴介紹說，這青年是附近銀綻驕一家裱畫店的小師傅，素好文學。這青年20來歲，外貌文質彬彬，而言談舉止卻有點小學究的味道，說起話兒來，不僅京腔十足，而且行音清腕。

        這青年倒也率真，他以為文學即藝術，語文則屬於技術。蕭先生愛護地對他說：“這種提法不太對，不能說語文就是技術，比方說寫信，信寫得好也可以成為文學，不能生硬地分甚麼藝術或者技術。”來訪的青年人繼續求敏說：“先生，我現在在學語法修辭，不學倒算了越學越懷疑自已所寫的文句不合語法。先生怎麼看？”蕭先生鼓勵他說：“這就是收穫，你能感覺到寫東西不容易了，這就是進步！學文學要多讀書，讀一本書就等於在腳底下加一塊磚，讀兩本加兩塊磚，這就是有根基了。”蕭先生對青年講文學問題，就像一位嚴師慈父對待自耳的學生和孩子，那是非常耐心和誠懇的。“有了學問，又有生活，才能提高。我希望年輕人不耍好高騖遠，急是不成的。”

       說著蕭先生欠了欠身，加重語氣地說：“唐詩那麼多，我們能知道些甚瓜？李白、杜甫的詩，我們又能背誦出幾首？所以，讀書要思考才有收穫。第二要多寫，只有經常動筆，才能做到筆到意隨。寫多了，自然就有辦法了。俗話說，戲法人人會變，就看你變得巧妙不巧妙？寫文章最忌的就是陳詞濫調，沒有新鮮東西。第三要多觀察，在生活裏受留心人和事，要養成積累生活知識與書本知識的習慣。這幾條不是我的發明，但對年輕人是很重要的。”

       蕭先生說：“一個文學家，當然要比一般人高明一些，知識也就多一些，假若你沒有甚麼特長，你怎麼可以去敎育別人呢？文學家是來不得半點虛假的。你自已寫的東西，自已都感動不了，又怎麼去感動別人呢？”蕭先生沉思了少傾，好像是在對更多的文學青年述說他的心情，“很多青年人寫信給我，他們都想求得做文學的竅門。我沒有甚麼神丹仙藥，所以，我還是勸年輕人不要急，做文學沒有那麼多竅門，要練好基本功才是最重要的。我們看京戲，各個行當都有各自的功夫，俗話說，出場伸伸腳，便知功夫深不深。你下多大功夫就會有多大收穫，但想要做成文學家就不那麼簡單了，這跟工夫下的大小並沒有直接的關係。”

       蕭先生語重心長地說：“偉大的魯迅曾對他的兒子海嬰講，你不要去做空頭的文學家，這是很對的。意思是講，不是誰都可以成為真正的文學家的，這裏有勤奮加天賦的條件。我想，對我們今天的年輕人來說，也是真理。有些年輕人想得很簡單，想出名，出甚麼名？怎麼出名？仔細想過嗎？當然，這種願望並不壞。社會也需要很多出名的人材，但必須從腳踏實地開始。”

       我在旁邊靜聽著蕭先生循循善誘的敎誨，也像這位年輕人一樣，受到啟發受到鼓舞。窗外北風仍不停的飛旋，我的心卻是熱乎乎的，這是一個多麼溫暖的寒冬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