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彼岸:北美華籍作家海外歸來
 
 
   
盛夏七月的一天,我接到上海明君文化發展有限公司的出版編輯黃鶴發來的短信,她讓我出席“北美經典五重奏”作者見面會。
   
第二天炎熱的下午,在宛平南路明君書店的二樓讀者俱樂部茶座,我見到了被譽為“北美經典五重奏”樂手的“當代傑出的、才華橫溢的海外新移民作家”少君、張翎、沈甯和陳  瑞琳,嚴歌岑因故沒有跟他(她)們返回祖國。
   
由明君文化出版機構策劃、發行,成都時代出版社編輯出版的“北美經典五重奏”作家叢書已在國內出版問世。
   
座談會後,我分別採訪了他(她)們:、
   
陳帆:少君,你這麼幾十年下來,坎坎坷坷風風雨雨,你為什麼對華人文化天地、文學天地,還這樣的熱衷?這麼熱愛?還充滿著一往情深?
   
少君:我是沒事兒可幹,真的!我是退休的,所以沒事可幹。我以前是學物理的,然後做經濟學教授,然後組上市公司,後來又繼續做教授,現在我已經沒必要了,我現在在美國亞裏桑那州,已經退休了,寫書就是玩兒,閑著沒事兒就寫寫,我又不掙錢,稿費都不要的,就這麼簡單。
   
公仲點評:少君,被稱之為“新移民作家的領頭羊”,他以充沛的精力、難得的激情諗
熟的社會活動能力,為新移民文學的發展,做出了傑出的貢獻。他那百篇《人生自白》,曾廣泛流傳,至今仍膾炙人口;尤其是他那日益成熟、洞察世事滄桑的百味散文,更具有對社會現象和人生沉浮的穿透力。他在不惑之年毅然告退仕途和商場,雖與世無爭,卻並不消極遁世。他把“文章千古事”作為人生的信條,用自己睿智的文學創作,來詮釋人生的命題。不求“相見”,只求耕耘。
   
陳帆:張翎,你在加拿大留學、工作,整整生活了20年,在這樣漫長的海外人生經歷中,是不是對你的小說創作有很大的補益?
   
張翎:我想是的,我個人不太贊同那種觀點,一個作家一個好作家,一定要在一種貧困潦倒、困頓的環境裏,才能出好小說。不過,一定要有疼痛的經歷,但是你的書寫的時候,你的生活應該是平和的。如果不是這樣,你的心境會很浮躁,你的奮青情緒就會很強烈,小說裏就會不可置疑的出現一些比較激越的情緒,而寫真正的好小說,應該是心平氣和的生活狀態,所以我贊成這樣的觀點,這也是我個人的選擇。
   
公仲點評:嚴歌苓和張翎,被譽為海外文壇的“女傑”,儘管她們的文學生涯、創作道路完全不同,可她們的藝術風格卻有不少相似之處:都充滿了對普世人類的愛心和對普通勞苦大眾,特別是婦女的終極的人文關懷。她們的創作大都展現出一種蒼涼淒美的富有悲劇色彩的人生畫卷。嚴歌苓的慧眼,善於在兒女情事中見到世紀風雲的湧動,而張翎卻勇於以自己柔弱的肩膀扛起沉重的歷史十字架。她倆是當下不多的在文學語言上極下工夫的作家。嚴歌苓較注重民情民俗語言,由於其軍旅生涯與舞蹈體驗,使她特別精於動詞語言的運用,因而其作品形象的動感和立體感特別強烈。而張翎則是學外語出身,又有聽力醫學學位,因而她的語言講究典雅和音韻,富有浪漫的情調。她們都是中西合璧,有傳統敍事,也有時空交錯;有精彩白描,也有意識流、內心獨白。她們的小說,與國內當代一流作家作品相比,絕不遜色,而且還更有特點。她們對文學事業的執著追求與勤奮的精神,令人敬佩和感歎。
   
陳帆:沈寧,剛才聽你介紹了自己家庭的特殊背景和你在海外經歷的種種不屈的體驗。那麼,你為什麼始終不放棄對華文文學的追求呢?
   
沈寧:其實,都在北美生活將近20年了,都實際生活在美國的主流社會,生活都沒有困難,都可以用英文寫作。但是我覺得,就是說有一種故鄉的情結牽糾著我的感覺,中國人老是說葉落歸根,因為人在海外,葉落的時候要歸根。但是我總是在想,如果這個根,在葉子裏頭,那麼葉子飄零到任何地方,它根就在任何地方,它並不遠離這個故土。所以,我就想說,我不管落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只要我用中文寫作,我就貼著我的根,我就沒有離開我的根,我就在故鄉。我是在美國公司裏做事,我太太也在美國公司裏,我們一天到晚,都是跟美國人打交道,一天到晚都在講英文都在寫英文,那麼,只有我們回到家裏的時候,才重新恢復中文這個環境。所以我無論如何,每天都要用中文寫一點,我生活的地方離中文生活的環境非常的遙遠,既不在紐約也不在三藩市,所以,每天能接觸一點點中文,哪怕是我自己寫作,讓我感覺到我這一片葉子裏面,保持著根,那麼我就不是飄零,這就是我為什麼堅持用中文寫作的原因。
   
公仲點評:沈甯,這位南人北相、文人武相的名門之後,曾遭受過太多的不公正待遇,體驗過太多的人間苦難。從插隊延安到留學美國,雖然經歷了許多辛酸苦辣的人生,卻也造就了他一副鋼筋鐵骨的身板和一顆具有深沉厚重思想的心。他寫小說、寫散文、寫評論,文字堅實,思想精深。在文學創作上他有兩副面孔:一方面,他文筆老辣,言辭犀利,針砭時弊,疾惡如仇;一方面,他又慈眉善目,充滿愛心,柔腸寸斷。他的報告文學和紀實小說,寫得既縱橫開闊、大氣磅礴,又細膩親切、感人肺腑,顯現出對世事煙雲、人情人性的一種歸宿感。
   
陳帆:陳瑞林,剛才聽你講了很多,卻都是在談論別人,介紹嚴歌苓,介紹在座的另外三位。聽了你的評介都非常好。你在美國的時間也相當長了,你是怎樣面對這漫長的海外生涯的?談談你自己?
   
陳瑞林:要想活下來是不容易的,當發現你戰勝了環境的時候,你就會覺得你的人生邁出了一個新的階段,你發現你自己今後什麼困難都不怕了。坦率講,我今天是一家文化公司的董事長,也是一家報社的社長。但是,大家可能想不到,我做過保姆、賣過餃子、做過餐館,我一步一步怎麼說呢?經歷很多我從來都沒有經歷過的事情。因為我出國以前是大學教書的,我經歷這些事情以後,才發現原來我自己這麼堅強!我可以經歷這樣的事情?當年我在美國端盤子的時候,我媽媽都哭了!說我的女兒怎麼可以給人家端盤子?是應該別人給我的孩子端盤子。
   
媽媽始終無法理解,“我孩子怎麼會給人家端盤子呢?”但是,我告訴我母親說,“當我經歷完這一切後,我什麼都能做了!什麼都不怕了!什麼樣的困難,對我來說都無所畏懼!”我想,我們經歷過海外生活的人,這是變得更加堅強的原因。但,也有些人就毀滅了,就是說,來到海外以後,他(她)們發現不是理想中的那樣,他(她)們想像的海外太好了,然後就變得很軟弱,他(她)不敢去面對困難,有的自暴自棄,有的就沉淪了,有的人就打道回國了,也有的人從此再不寫作了,有的人生命就萎縮了。所以我是處於生命重新喚發的那種,就是說鳳凰涅槃再生了,經過了錘煉之後,重新站起來了!然後讓生命過得更加有光彩,更加有意義。我想,我是屬於這種人。
   
公仲點評:陳瑞琳,是我非常欣賞的文學評論工作者,用一句時尚的話語:我是她的“粉絲”。我十分喜愛她那詩化的、散文筆調的文學評論,欽佩她文學思考的開闊、厚重,文筆的生動、流暢,文字的活躍、精准。她不受傳統呆板的格式化約束,敢於海闊天空地縱橫論談,又不失論點明確、論據充分,硬是闖出了一條中西結合的文學評論新路子。讀她的評論,不僅有一種頓開茅塞的振奮,而且更有一種愜意的藝術享受。她是海外文壇極為難得的“義工”;讀新移民作家的作品最多,為新移民文學寫的評論也最多,全身心地投入到新移民作家的作品最多,為新移民文學寫的評論也最多,全身心地投入到新移民文學的研究領域中,無私地奉獻。我常想,如果海外華文文壇少了她,也許會頓時寂靜和冷清許多。
   
採編手記:與4位北美著名作家(嚴歌岑缺席)相聚,給我印象至深的,是他(她)們的寧靜、淡泊和自信。儘管從他(她)的臉上,隱約還察覺得到滄桑的痕跡,但他(她)做為中國人的自豪、自尊、謙和、堅毅的品格,卻是十分值得我們身在國內的中國人學習的……,他(她)不僅僅是生活富足,而且精神更加富足。面對我的同行,想到國內文風的低下,人們的浮躁、功利和自卑,我的心靈震顫了!
(公仲:世界華文文學學會副會長、中國小說學會副會長)
 
2007年8月12日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