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牛:纵橫九万里,大爱无言
子牛的82集电视连续剧《贞观长歌》终于在央视一套开播了,我进入他的影剧世界自然有不少的感慨。认识子牛也有十几年了,初始于香港的两岸三地的导演会,并在会期有专门的深谈,子牛是中国第五代导演的领军人物之一,对中国大陆电影的开拓,身体力行建树良多。近十年似乎让人感觉他脱离电影而醉心于电视剧创作了,其实他内心的不平静让我能深味几许,他又何必去对别人倾述呢?子牛是一位知情知理知悟世道的电影导演,这位出生在乐山大佛之境的他,内心深处始终魂系着中华民族渊远文化的精脉而奋进不息。这些年他虽暂离摄影机,却用他独特纯熟的电影语言和厚重的文学根基,倾心创作了几部有份量的电视连续剧,开创了叙事结构宏篇巨制历史剧的先河,这在中国大陆电影导演群中,从选题,创意、构成、铺排、制作是很少见的。它无疑将对中国大陆电影的复兴,具有深刻影响。也无疑对中国大陆历史题材的电视连续剧创作,是一个深刻的反省。我曾对子牛有过一次难得的“九龙访谈”,因为封存多年了,现在有必要向公众公布,以证视听。全文如下照登:
陈
吴子牛:我觉得第五代己经经历了历史性阶段。实际上,第五代就是张艺谋、陈凯歌、田壮壮、黄建新和我这么几个人。凯歌去美国后,憋了两岸没有拍片子,回来拍了一部《边走边唱》,但反映不是太好。评论界觉得他有一种高等华人的味道,他近年拍了《霸王别姬》和《风月》,艺术的本质没有变。张艺谋从他拍的几部片子来看,都挺好。而且越拍越电影,但是一部不如一部,我感到飘了!飘就飘在缺乏内涵。他的片子在造型、包装上比较好,我不知道张艺谋往后走一条什么样的路?田壮壮现在不太平衡,在某些地方,他需要调整一下自已。我们都是从一个十年走过来的,现在又面临着另一个新的十年,陈凯歌其实他很痛苦,他要不拍电影就不行,张艺谋是比较聪明的。
陈
吴子牛:张艺谋他所得到的东西最多,荣誉、金钱等等,他该得到的都得到了。不过,他可能会面临创作上的危机,如果他能调整好自已,他还会有新的建树。中国电影,实际上是各领风骚三、五年,今天你行,明天他又行,谁也没有永远垄断的地位。张艺谋没有理会这个挑战,他走得太高、太快。如果他不把握好自已,将来有可能摔下来就很狠。陈凯歌现在是清醒些了,黄建新到澳大利亚一年多,现在也回大陆了,他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他悟过来了。黄建新说:“要拍电影,必须回大陆。我在海外看到一些包括第五代的中国电影,老外就认为,我们输出的好多片子,包括《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和《边走边唱》,他们认为这不是真正的中国电影,他们很多人不理解,认为这都是专门为外国人拍的中国电影。”
陈
吴子牛:你过奖了,不过我认为这种评介很好。作为第五代的这帮同仁、朋友,彼此关注但平时很少交谈,我觉得不真诚就不说,要讲就讲真话。对我们第五代导演来说,的确应该清醒一些了!我伯面对新的十年,而这十年是最黄金的十年,也是最关键的十年。因为大家都四十多岁了,我们在中国电影界还算有使命感的一群,如果再过十年就青黄不接了。十年后能不能出一批新的导演?想起来就觉得挺悲哀的。意大利、德国、法国的电影新浪潮运动,都是几年就下去了,前人的榜样,我们益该借鉴。
以上的访谈已匆匆过去了十多年,我还清晰的记得吴子牛谈到了自己的个人从影经历,吴子牛感怀地回述说:第五代都是早期的作品好。至于我自已,是在努力往前走,至少没有拍过一部烂片子。我从四川走出来,没有文艺界任何背景,我要特别感谢司徒兆敦老师在考区招收了我,如果我进不了电影学院,就不会有我吴子牛的今天。我有顺利的时候,更有很不顺利的时候。我是第五代中,第一个得奖的导演,卖钱的第一部片子也是我拍的,我拍《喋血黑谷》,当时(1984年)绝对是高拷贝,卖了286个拷贝,为潇湘厂净赚了180万元人民币,当时厂里还给了我一个劳动模范称号。《喋血黑谷》在同类题材中,开创了一个多种元素聚合的惊险样式,大陆这几年拍的惊险片,都在跟着它走。但我很快就放弃了。
当年在香港九龙,子牛跟我谈了很多,其中也痛惜的谈到了他那部始终未最终完成校正拷贝的《鸽子树》。子牛非常痛惜地说:因为当时的中越自卫反击战,这场战争你不能有任何评议,你只能说它好,这就是《鸽子树》之所以没有出品的原因。但我后来拍了《晚钟》(1986年),我把《鸽子树》没有讲出来的话讲出来了,因为《晚钟》的时代背景换了,讲的是抗日战争的故事,它实际上是《鸽子树》的姐妹篇,不过《晚钟》在国际上得了大奖,但也很不顺利,大致拖了两年才完成、通过。子牛回述说:在当时的一次全国电影创作会上,我没想到八一厂的陆柱国,他在大会上高度赞扬了《鸽子树》。当时我在作检查,但他从艺术上给予了肯定和称赞,而且对《最后一个冬日》赞口不绝,陆柱国说:“八一厂愿意这样的导演来。”当时,我非常感动,所以我才去了八一厂拍了《晚钟》,陆柱国当时是八一厂负责人。谢晋也曾说:“像吴子牛这样的导演,我们要给他开小灶,让他去追求。”有第一个人站出来,从感情上肯定我,挺了不起的。
第五代资深电影导演吴子牛的电影经历,充满着拚搏和磨砺也充满着许多意想不到的变数,但他坚持了努力了,直至今天!子牛还会回归电影吗?吴子牛说:在电影界做一条好汉挺困难,要经历很多阻力,在这名利场要站稳脚根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我在第五代中的作品倒底在追求什么?注重什么?我就只知耕耘,埋头苦干,我觉得要对得起中国的电影,这是一种良知的感召。要问吴子牛还会回归电影吗?还用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