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的眼里有着幽蓝色的阴郁。笑容悲凉。一个午夜，我们邂逅在一个名叫夜央的酒吧。

    她说，我叫青莲，西安人。然后问我要烟。

    Cheers！她笑。抬起头来喝酒。

    青莲告诉我，她爱一个男子爱了三年，刻骨铭心。

    没有想过重新开始。我说。

    有些事，一辈子只有一次。受了伤的孩子，以后会伤人。

    很可怕。

    也许。我已经习惯有他的存在。睡觉的时候我要抓着他的手才可以。现在只有靠安神药才能入睡。

    他爱你吗。

    他承诺可以在我任何需要他的时候挺身而出。可是在我最伤痛的时候，我爱的人不在我身边。甚至没有得到他的任何安慰。她说话时的眼神仿佛令人炫昏的灯光一样，游离而凄迷。

    2

    凌晨的时候我送青莲回家。一路上她哭得象个小孩子。黑暗中她有轻微的颤抖。我把手放在她的头发上。

    我说，青莲，离别有这么痛苦吗？如果我们一直是在离别中，比如和爱的人，和伤害，甚至和时光……一切又有什么不同？

    可是我无能为力。她说。

    大街上肆意凌厉的风，吹落了树叶满地打转。然后掠过这个孤独的城市。

    下楼后，我躲到街角的夹缝里，给自己点燃一支烟，然后沿着空荡荡的大街往前走。冰凉的雨滴，大滴大滴地打在我的脸上。

    在公用电话亭，我给L打手机。

    L是我爱了七年的男子。七个月前他向我提出分手，和一个叫岚的女子恋爱。我假装没事地点头。然后急忙转身离开那个路口，不想让他看到我软弱的泪。

    他在睡觉，声音模糊。

    我说，L，你准备在九月和岚结婚吗？九月的确是好天气。

    然后电话里传来挂线的忙音。

    3

    我看人一直看不准。从来没有看准过一次。比如L。我曾以为他对我的爱坚如磐石。

    现在回想，只能微笑着摇头。在任何我难过或者快乐的时候，我只剩下微笑。

    4

    那天从商场出来，岚挽着一个男子的手，出现在我面前。彼此表情一样惊愕。

    我望向她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轮不到你管。她目光轻蔑地笑。

    我说，L的事我就是要管。一个男人那么为你付出你都不感动？你却是这样对他？

    她依旧看着我轻蔑地笑。那种笑让我愤怒。

    我想到L可能还一直以为她也深深爱着他。可是不是。如果他知道现在他心爱的女人在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里，他会心碎，会毁了他一辈子。

    于是我哭吼地冲过去，想抽她。刚伸出手，就被旁边那个男架住了。他的力气很大，我的手腕被他握得像要断掉一样疼。她过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我看着她的眼神，我终于看清楚了她的眼神，充满了怨恨的恶毒。

    我的脸被踩在地上，皮肤象被针扎着一样。周围有很多围观的人，可是却没人说话。

    浓妆残缺肮脏。披散着头发，裙子被撕破，脸上有玻璃碎片划过的血痕。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我突地觉得很冷。

    5

    那晚，我和青莲喝了很多酒。

    我哭着告诉发生的一切。

    青莲伸出手拥抱住我说，男人不爱女人。他们只是需要女人。对不爱我们的人，不能付出。一旦付出，就罪孽深重。

    然后，她的长发盖住了我的脸。她也哭泣了。

    她说，我明白了，原来你比我伤得更痛。男人是不可靠的。告诉你自己，你要和我在一起。她把我的脸压在她的肩头上，她说，不要恐惧，不要害怕，亲爱的，我在这里……她的嘴唇贴在我的头发上。

    我在恐惧中推开她，可是我爱L，我每天都在想念他。

    她黯然地放开了我。

    6

    一个星期后。
    青莲服用了整瓶安眠药。
    在医院的走廊，我见到她。
    揭开掩盖着她身上的白布。她还是穿着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件刺绣的灰绿棉布上衣。静静地躺着。她已经很久没有想到精心打扮自己。我喜欢看到她自然健康的样子，她似乎接受了新的开始。她以为，我是她惟一可以依靠的人。原来不是。所以她选择了结束。
    正象她说的，生命对她已经没有意义。

    7

    我决定去南方生活。

    可是有些人走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比如青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