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鲁鸣

上周末，纽约北郊开往城里的列车出事，死了4人，伤了70多人。我现在不象过去那么天天看新闻，因为负面东西太多。所以没跟踪这条新闻报道。昨天碰到一 位朋友说，你没事吧。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事故和我有关 ------ 我每天都坐这辆车， 总是坐在第一辆车厢里，而且常坐在驾驶员后面的座位上。如果这事故发生在上班日而不是周末，我最有可能在伤死名单里。难怪朋友说：看到那报道，我第一个就想到你。

我问自己，如果我的名字真的在那死亡名单上，我是不是敢说这一生我活得值了？感谢上帝！我的回答是肯定的。

以我的家庭背景和童年，以我大学前所经历的那些，以我的个性，今天的我是一个意外。我很知足，很感恩。

我小学初中同学中没有一个考上大学。高中同学里，只有两个考上大学，其中之一是我。大学同学中10%出国留学，我居然也是其中之一 。

我从来不认为上只有上大学读书或出国深造是人成功的标识。 不过，仅就我自己而言，它们的确改变了我生命走向，让我经历了我想经历的。

生活往后看，没有如果。假设只是为了言说，为了结论。

不考上大学，我充其量是由一名初中代课老师成了正式的语文老师。

没有出国留学，我会一直是大学教师吗？很可能。现在是教授了吧。

这样看来，出国倒不是最重要，况且我喜欢教师这职业。和大多数那年代出国留学者一样，既便留在国内，现在也不会混得很差，甚至更好。但有两点我很肯定：当年不出国， 我不可能30岁时开始周游世界，也绝不可能经历林林总总乃至超乎想象的精彩故事。

当然有遗憾。既然人生不可能完美，有无奈有个体不能控制的人事纠结，那就一定有遗憾。遗憾只是自己选择的附带结果，只是来自个人不能控制的缘由，这一生就已很值了。

回首往事，没有如果。假设只是想象完美，而完美不属于人生，属于上帝。

年轻时，写过这样一段话：

“人的一生是短暂的。衡量你的生命的价值不在于寿命长短，而在于你经历了什么，感受了什么，在于你生活的质量和容量。每个人一生或多或少地留下遗憾。最幸福的人是那些在临时前留下遗憾最少的人 －－ 他问心无愧，可以这样说：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去生活。”

 现在，我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所感受过的远比我年轻时期待的要多。剩下还没经历和没感受的，是对生命的加分增值。

有些东西看起来是个人奋斗的果子。其实不然。遗传基因，天赋，家庭，成长的社区环境，教育，国家，性格和人际交往，这一系列互动中哪一环都完全可能改变人的一生。我真得很幸运。

往前看，人生有如果。正面的如果是目标，是梦想的继续。儿子大学毕业后，过两三年如果我能提前退休，不在乎没工作的日子生活如何，我将有更多时间周游世界，写我目前不能写的故事，拍更美的摄影作品。我坚信， 上帝让我活着，这个如果无疑会成为现实。

常言道，人生无常。真需要用这句话来鞭策自己去好好珍惜活着的日子。用平凡心，让未来的如果尽可能都走向正面，即便焦虑哀伤痛苦也让它们变得如诗如歌如画般的美，而不是不痛不痒地活着。有这样的余生，生命绝对超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