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化和荒诞

——欣赏现代舞《变形记》和歌剧《鼻子》有感。

鲁鸣

２０１３年夏秋， 周末过得很丰满。游玩就不说了。就艺术欣赏而言，博物馆，歌剧， 现代舞，芭蕾，古典音乐，爵士和教堂音乐，几乎就没停过。这还得感谢从国内来我家住的音乐老师，否则不会安排得如此多。仅歌剧，妻子听了近 10部，我听了4部。

这些艺术作品大都很好，但給我印象最深最别致的是现代舞《变形记》和歌剧《鼻子》。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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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舞《变形记》，根据卡夫卡同名小说改变，由英国皇家歌剧院舞蹈团演出。舞剧給我的反思，让我精嚼细咽至今。

《变形记》是西方现代派文学奠基之作 。卡夫卡用荒诞手法讽刺人间：一个重复早起晚归的推销员成了甲壳虫，用外在变形象征人类心理的异化。我不是卡夫卡的粉丝。《变形记》之所以被现代人放在那么高的位置上是其故事的哲理深刻。

要把这部作品改成舞剧，对我来说，是难以想象的。甲壳虫如何表现？用什么样的肢体动作来做舞蹈语汇？真没想到，绝了！跳甲壳虫的男演员用整个身体的弯曲变形特别是脚和脚趾头，把甲壳虫表现得淋漓精致。他由此获得英国2012年最佳男舞蹈演员奥利弗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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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舞剧用形象图案和肢体语言，展示了卡夫卡敏锐的洞察力：他把握住了我们所有人心理的异化，让我们意识到了自己个人的无助和愚蠢。

不是吗？在强大社会政治经济工作家庭等压力之下，或基因和神经遗传之下，每个人心理多多少少都被异化了，区别只是程度不同，只是由于面子或隐私，别人不知道罢了。如果有人否认自己无心理异化，只是他／她没意识到而已, 对于具有自我意识的成人来说，这本身就是一种心理异化。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观众里有多少人会喜欢这部舞剧，有多少人领悟舞蹈背后的深远意义。走出戏院，在霓虹灯耀眼的曼哈顿第八大道上，我理解了卡夫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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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这世上，很多人都经历过心理煎熬 。有时，这种煎熬逼得你发疯抓狂。在别人看来，这种异化状态非常可笑，但只有你自己才知道，那一刻往往不是你所能控制的。如果你能控制，你也就不会发疯抓狂了。

发疯抓狂后，有些人从心理煎熬里学会了宽容和妥协，看到了个人的渺小和自己的不足，凭借坚强信念和意志走向更丰富的人生。有些人则不幸，成了与外界隔离的甲壳虫。

我为所有从心理异化中走出来的朋友们由衷感到鼓舞，为他们骄傲。

坦然面对心理异化，不在乎面子，宽容自己和别人，使自己不成为甲壳虫，做到这一点你已是了不起的英雄，你应该自豪 。

二．

歌剧《鼻子》，是俄国作曲家肖斯塔科维根据果戈理同名短篇小说创作的歌剧，讲的是一个人的鼻子丢了， 全城人在利用鼻子敲诈丢鼻子的人。所有角色都蕴含着犀利的讽刺和无奈的幽默荒诞。由纽约大都会歌剧院演出的这场歌剧，舞台设计非常独特，让我耳目一新，有置身剧院外楼中楼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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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音乐的热爱，更多是本能意义上的，而不是对音乐技巧的了解。音乐是我灵魂舞蹈的天堂，换言之，它使我另一个灵魂涌动（＊）。歌剧《鼻子》不是古典歌剧，从头至尾没有抒情咏叹调。它和《变形记》一样，强调的是故事的哲理。我必须承认，我不懂得欣赏扮演鼻子的巴西籍男主角，或许他唱的俄语没有把他的音量音质展现得完好。然而，这场歌剧的画面永远留在了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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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构成了这世界，构成了我们的生命。在英语里，我们常感叹“Ridiculous!” （荒诞）。然而，现实就是如此。Ridiculousness是生命的本原之一。面对每个人的生就是走向死这一事实，我们为儿女的诞生而欢喜，愿为他们辛苦操劳，甚至愿花三十万美元让其拿到美国一流私立大学的文凭，这无疑是一种荒诞。真是这种荒诞，人演化发展，向高处行。

不是吗？没有荒诞，我们没有爱情婚姻。爱情婚姻的本质就是非理性的。思想器官完全独立的两个个体，朝夕相处一辈子，这本身就是一种荒诞。越是荒诞的婚姻，爱情可能越强烈。私奔，大叔控，都是最好的例子。

谢谢歌剧《鼻子》。它提醒我， 可以用荒诞来审视我们自己的灵魂，审视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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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多元灵魂，在我的拙作《缺少拥抱的中国人》一书里有所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