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鸣

 

 

  1．

 

去见你。路上的秋叶

没有我黄色的衬衫那么单一

我想，你一定已变化多端

往事是一群蝴蝶，飞来飞去

 

 2．

 

你站在那里微笑，一如从前

我抢先拍下了你的容貌

“怎么不先给我一个友好的拥抱？”

你惊诧的语言，开始洪水般掀起

 

   3．

 

互相点击对方经历的事情

我们把这当作智慧和相通的练习

中文是敏感花粉，纷纷落下

打开日期、数字和人名

我们棋逢对手

 

    4．

 

我没法实说，你脸上有很多皱纹

你没化妆，你说你已是嫁了人的中年妇女

我一时再找不到更好的话题，便说起这秋色

只见一只老鹰，咕咕地从我们身后

飞向天空，栖息在树林里

 

  5．

 

很多东西，都是天生的

比如，我的认真较劲

比如，刚飞过的那只老鹰

人生的命名，象那些一流诗人

总留下不明白而又令人折服的诗句

 

  6．

 

你提议，让我们坐一会吧

可你却不知坐在哪里

这户外秋色，实在太美

我坚持，还是走走

坐在固定的风景里，轻巧但窒息

 

   7．

 

已不再是那个火热的夏天

我们属于秋季，你感叹

生命的冬天已不远了

我无言，用眼睛感受周围情景

有哪些美丽细节，被我们遗漏？

──变成了我关心的问题

 

  8．

 

我带你走进一个森林花园

里面有很多著名的雕塑

这是一个最佳机遇

让我在你欣赏雕塑的时候

好好地打量你

 

   9．

 

什么比真实更梦幻

什么比眼前更遥远

只有那些高大的雕塑

能默默承受天空的压力

 

 10．

 

这时我的话语已尽

唯有目光，可以让我千载难逢

穿过千山万水。你呢

宛若嘴里有故乡的芒果

总想连皮都吃下去

 

 11．

 

我们不能达到故乡了

不能，即使我们的身体回到那里

故乡，就象一个藕断丝连的情人

爱，就是全部，无所谓次数

不一定长久或朝夕相处

 

           12．         

 

多年前，你说过我的眼神

如今我学会不断地转动眼球

再说，我已不戴眼镜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用目光说话，的确是最美妙的享受

 

 13．

 

风吹树摇，我们以最慢的速度

漫步，在五彩缤纷的世界里

你深知，秋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

此时，你来此地怀念过去

而最后结局，却是宁静如夜 ──

我只用多种眼帘注视你

 

     (2005年11月6日纽约郊外)

 

[后记]

 

     这是我少有的叙事诗之一。我不擅长写叙事诗，写得很少。写诗能写到富有小说的情景味道，是美国当代诗人的长处。但完全写成象小说而缺乏诗意，又成了败笔。我的写作梦想之一是把小说写得富有诗意而把诗写得富有小说情景。

        重读这首诗，给了我灵感和美。写诗，一如写博客，也是为自己写的。五月我读它时，便写了《多种眼帘看世界》这篇随笔。

     我竭力回忆当时创作这首诗的来源和情景。怎么也想不起了。这首诗有虚构成分，从这意义上说，它是一篇小说。当时我是不是在见了一位异性好友后写的，还是完全想象或从他人故事而来的灵感，我真得记不起了。等到哪天去找那年那月那天的日记，或许有考证。

     欣赏文学，很容易引起争论甚至论者再也互不往来。这是文人相轻的原因之一。这与讨论政治和信仰一样，很易使朋友变得陌生。好在文学之辩，很难引爆战争。而政 治和信仰之异，带给人类太多的灾难和血泪，此时此刻还在世界各地上演。因而我不在自己的博客专题讨论我的政见和信仰（尽管有些文字里可能有所反映）。

    文学写作，到了这年代，已是多种眼帘里最不起眼的风景之一。在这一幕风景里，写作者既不是政治家，也不是牧师，而是一种自我释放分享和娱乐，是对美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