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布达佩斯

鲁鸣

    看到关于布达佩斯的照片，让我想起来自己2009年秋天在那里的一次狂奔。

    在这之前，我几乎走遍了南西北欧，却从来没有去过东欧国家。我选择匈牙利为那年秋季度假之地。

    匈牙利在1989年秋天成为多党选举制国家。我到其首都布达佩斯那天，正好是他们的节日。人们游行。我加入其间，采访了穿着讲究的一位中年白领。他用结结巴巴的英文回答说：“现在很多匈牙利人追求钱，千方百计而在所不惜。”

    这话听起来多么熟悉，仿佛他是在谈论今天的中国人。我相信，他说的只是普遍现象，无论在中国还是在匈牙利都会有不同的人。

    不过，那次狂奔让我领教了他所说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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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是这样的。一天晚上，我坐地铁回旅馆。在这之前，我去了郊外蓝色多瑙河畔小镇，回来身上还有一张多余的地铁票。我就用它。布达佩斯地铁票是那种很老式的薄纸片，乘客自己在入口处打个洞。我小心了一把，问入口处人员这票是否能用，回答说能用。没想到，当我出站时，两个戴着袖章的中年妇女板脸很凶地要查票。我把票递过去。我被告知，这票虽有效但只能在那条去郊外地铁用，要罚款。

     我告知她们，我入口时还让地铁人员看过我的票而确认后才用的。她们说，他们管他们，我们是我们，他们没仔细看，而我们是专门管罚款的治安人员。我心里很明白，这时讲什么都没用。全球金融危机后，匈牙利受影响相当大。她们要的就是钱。给钱吧，省得跟她们罗嗦。

     她们问我从哪个国家来。我实话实说从纽约来。两人便嘀咕一下：5000元匈币！一张地铁票也就两三百元。我被这5000数字惹火了。我打定主意不给她们。我磨蹭着想办法。她们问我要护照，我说没带。若给她们看护照，她们肯定扣押它，除非给钱才会还我。我告诉她们，我没这么多现金，她们可跟我去旅馆拿美元。她们不去。我估计，这个数字可能是她们乱宰人的，怕去了旅馆被人揭穿。她们逼着我去附近银行机器里取钱。

    她们一边走一边威胁我，如果不老老实实给钱，就打电话叫警察来，而且拨通手机叽哩咕噜说了一通。

    附近银行有好几个，我都没拿取款卡而拿出两张信用卡来试。我平时根本不用信用卡在机器里取现金，因而没密码。当然取不出钱来。

    她们又要带我去更远的银行去试，而坚持不肯跟我去旅馆。

    这时，我走在她们后面。我毫不犹豫立刻朝相反方向狂奔起来。

    我简直如飞，在马路上拐弯又拐弯。周围剩下的似乎只有空气，在风中呼呼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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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不害怕她们两个中年妇女能追上我，我担心是她们大喊起来或她们有串通者，联合起来。

    一切都没有发生。我就像电影故事里的一个胜利逃亡者，在确定她们已杳然无迹后，停跑而慢慢朝旅馆走去。

    我笑了，笑自己。干嘛呀？给钱她们不就完事了吗？何必呢？万一出事多划不来。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绝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自尊或者连自己过后都不明白的一瞬间念头。

    我现在算一算，其实5000元匈币也就相当于25美元。真是的。

    如今，狂奔布达佩斯街头成了我终生不可忘记的历史镜头，在我脑海里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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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推荐：若你没看过匈牙利电影《布达佩斯之恋》(Gloomy Sunday), 一定要找来看！已看了三次。电影里四位主要演员演得非常到位。在美国的朋友可在图书馆借到 or reserve it。你听到的这首歌就是 Gloomy Sunday，是电影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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