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鸣

     昨日，一位同事打电话给我，说很喜爱我的拙作《缺少拥抱的中国人：美国笔记》这本书，要帮朋友们买10本。他说，“人活到这年头心里浮躁迷惘，很需要一两句开窍的话，你的书很好。”我告诉他，其实写作是对我自己心理的治疗。

     当年孤身漂流到美国攻读博士非常忙，需要心理释放，没时间写长篇大论，便在日记里发泄，写点诗，未想到发表，更没想到我的文学写作便从那时开始了。虽然，那些诗不少现在读起来残不忍睹，但我不会贬低它们当初的心理治疗作用。因为它们使我在百忙中得到精神上的安慰，无意中解缓了在异国学习上的心理压力。

    我是10年前在密执根州开始写散文小说的。除了几篇小说和抒情散文，我写的大多是随笔散文。写随笔，是我对人生的有感而发，灵感直接来自我个人经历和中美两国的现状。写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地去想其心理治疗的作用。现在回过头去看，写作改变了我的心态。首先，写作是我非常喜欢做的事，使心理能量得到宣泄，使我兴奋快乐。其次，就象我酷爱出远门旅游，写作是我内心的旅行，它促使我思考，漫游在想象和文字的万水千山之中，理清自己的心绪。同时，写作是我和朋友以及这一辈子都不会见面的读者的心灵交流。一篇文章得到读者喜爱，自然让我开心。让我欣慰的是，由于写作使我的中文没有因为我在国外住了十几年而退步。象我这么年纪漂流到海外的人，内心精神来源主要还是由中文所建立的文化语境。所有这一切，无疑对我的情绪稳定和健康有益无弊。所以，写作是我心灵的一种成长。

     不少人都有治疗自己心理的方法。我有个朋友，唱歌就是她心理治疗的方法。当她把内心沉浸在歌唱中，她是那么的快乐，世上的烦恼全都抛在九霄云外。这几年，她花钱请美声唱法的老师教唱，参加合唱团练声，出去表演。由于唱歌需要运气和肺扩量，她身体也比以往好了。这几年，每次见到她，我都觉得她的心态要比我前一次碰到时更好。这样的例子，在生活中比比皆是。尤其是我们身在海外，需要在心理上自给自足，否则，就容易感到失落，需要借助外力来进行心理治疗。我有很多基督徒弟兄姊妹。虔诚的祷告，是一种很好的心理治疗。我曾有机会参加了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几次布道会。当圣歌响起，美妙动听的乐曲和着祷告所产生的气氛，有一股巨大魔力，我情不自禁泪水泣然而下，连我自己都感到非常吃惊。我相信，一个人能有坚定执着的信仰，无疑是一种幸福。信仰在无形中给人提供了免费的心理治疗，在他需要的任何时候，他都可以和上帝对话，祷告。

     心理是很奇怪的东西。人有时自己也搞不清楚它。它就象一台马达，需要保养维修调整，才能很好地运转。研究表明，很难开口笑的人多半是心灵受过创伤还未全愈的人。这样的人如果自己意识到，一定要强迫自己开口笑，那怕没人的时候对自己强作欢颜，坚持下去就可以改变。这是一种心理状态的调整，需经过有意的强化，才能达到特定的效果。不爱笑的读者不妨试一试，没事的时候有意地笑，甚至对着镜子每天笑两分钟，保证你不用一个月笑口常开。笑本身，是一种最好的心理治疗。它不仅使笑者本人开心，也感染周围的人。虽然有些女(男)人喜爱冷酷的男(女)人，但在现实中那些笑脸的人最容易不经意地就俘虏了对方的芳心，甚至夺走别人的情人。因为面带微笑，总是让人感到亲切可近，神经放松。

    医疗卫生要以预防保健为主。心理治疗，也是如此。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心理上始终是个顶天立地的男汉子或女强人。正因如此，我很感谢写作，它让我内心充实快乐，让我的思想象水一样有畅通流动的地方，让我瞬间的灵感有闪烁的时光，从而对我的心理起了保健的作用。就这点来说，如果人能有一个很感兴趣很专注的爱好，等于拥有了把握自己生命的一种心理疗法, 可以给自己做心理治疗。

     同样，我们寻找心理医生时不一定每次都要找心理学家或精神病家， 也可以找艺术家、哲学家、诗人、运动健将等等，来疏通我们心理某个堵塞的地方。哲学家可能在思维上比心理学家或精神病家更有深度，艺术家或诗人在表达和交流中也许更精彩富有诗情画意，运动健将则有更吸引人的体魄和技巧帮助我们提高因体弱而失去的自信……。这些人专长的突出，如果正是我们所缺乏的，可能对我们的心理帮助远要比心理学家要大。

     现代心理治疗有音乐疗法、舞蹈疗法、运动疗法和绘画疗法，来帮助人解脱心理障碍问题。生活里其实有许多这样治疗心理的途径，我们当中不少的人都可以做心理医生。例如，工艺品制作者和雕塑家去攻读心理学做心理医生，可能会比一般的心理学家更有效。也许有一天，我会开一所心理治疗诊所，创造写作疗法，让人们在写作中使心理变得健康快乐。

                                                                         (5/27/2004/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