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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娘而歌

(2006-09-30 15:36:31)

为娘而歌

顾希波  

 

“当我幼年的时候,母亲教我歌唱,在她慈爱的眼里,隐约闪着泪光……”这是一首久远的德沃夏克的歌。

妈妈在经历了一场大病之后,终于老了。她再也不能教我们唱歌。

2006年7月的一天,妈妈突然“糖昏迷”,还并发了轻微脑出血。在住了近两个月的医院之后,原本还能拄仗而行的妈妈,终于吊着尿袋瘫痪在床了。

妈妈今年87岁,几十年来身体一直就不好。几年前的一场脑梗塞,险些要了她的命。如今,妈妈在“糖昏迷”和“脑出血”的双重夹击下,能够怒对死神,挣扎出院,这已然是一个奇迹。母亲生命力之强盛,常常令我等兄妹惊叹:真棒!母亲又挺过来了。

妈妈可不是一个普通老太太,这是我们兄弟五人的共识。她睿智、乐观、谦和、健谈。她虽文化不高,但她喜欢诗歌、喜欢唱歌,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妈妈的这些爱好从年轻时延续至今。自从得了脑梗,妈妈的脑子便一阵糊涂一阵清醒。医生说,这就是老年痴呆症,。

人老真可怜。

我兄妹五人,我是老二,今年五十四岁,哥哥是老大,也快六十了,连最小的妹妹也已四十多岁。我们兄妹都爱唱歌,常常唱给妈妈听。

2006年9月10日是星期日,全家人大聚会。这两个多月来,母亲和父亲齐头并进,同时大病住院,搞得我等兄弟着急上火,疲惫不堪。现在,父母双双出院了,我们也可松口气了。又该大聚会了。

那天,弟兄们吃完晚饭,闲聊了很多很多。谈话中,我突然发现躺在床上的母亲正专注地望着她的这群孩子。从那浑浊的眼光中,我读出了老母的孤独、无奈、欣慰、渴望……

是呀,弟兄们这才意识到:我们好久好久没给妈妈唱歌了。“来吧,给咱妈唱首歌吧”。我说。“同意”。弟兄们七手八脚,且轻手轻脚地将母亲抬到饭厅,扶她在椅子上坐好。母亲吃惊地看着我们,像是在说:“孩子们,又有什么节目了?”

大妹“报完幕”,我登台亮相。“妈,我先给您唱一首《祖国,慈祥的母亲》”。说完,我站直身子,模仿着歌唱家刘秉义大师的动作,动情地唱起来:“谁不爱,自己的母亲,用那滚烫的赤子心灵……”

半年前,我为妈妈唱过这首歌,那天,她头脑很清醒,边听,边点头,眼圈红红的,听完后还说:“别唱了,这么大声,唱坏了嗓子。”母亲还知道提醒我保护好嗓子呢,她清醒时的状态真好。

妈妈糊涂时,常常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儿女。每当这时,我和弟妹们就互相指着问她说:“这是谁呀?这是您的老二、老三、老四……?”妈妈摇摇头,茫然地指指保姆,叫道:姐姐。

可恶的脑梗塞,你让我那曾经聪慧、口若悬河的母亲变成这般模样。

哥哥接着也唱了一首歌。可能是我们哥俩的歌技太一般,母亲并没有什么反应。我们知道,这是她的“糊涂劲儿”还没过去。

这时,小妹妹提议说:唱妈妈最爱听的蒋大伟——《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随即,弟兄们围站在妈妈面前,大声唱起: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桃花倒映在平静的水面,桃林映红了美丽的村庄……

瞬间,妈妈清醒了,她也跟着我们唱起来: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她的音很准,歌词也记得很清楚。

弟兄们高兴地对视了一眼,更加投入地唱起来……。歌罢桃花,我们又唱起妈妈喜欢的电影上甘岭的插曲——《我的祖国》。

弟弟忘了起头,就喊了声:预备,唱。“一条大河,波浪宽……”此时,母亲摆摆手,打断我们:“不好不好,调儿没统一”。弟兄们惊讶了:确实,兄妹五个各唱各调,连“歌手” 们自己也听出来了。母亲的“清醒时代”又来临了。她已是87岁老人,平时耳背,可对音乐竟如此敏感,连调儿没统一都能即刻听出,并即刻指出。

待到重新唱时,我们推举小妹领唱:“姑娘好像花儿一样,小伙儿心中多欢畅……”母亲也跟着唱起了“小伙儿……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弟兄们歌声嘹亮,饱含感情。

母亲高兴了,父亲也高兴了,是由衷地。坐在旁边的表叔也感动了,他是个业余诗人,立即找来纸笔,即兴赋诗。

接下来,弟兄们又为母亲唱起了她所熟悉的一些抗日老歌:诸如《歌唱二小放牛郎》等等。其中有一首歌这样唱道:“同志我问你,你到哪里去?通行证儿你可在这里?拿过来看看,拿过来看看,你才能过去,因为情况关系,可马虎不的”。弟兄们唱到这儿,我故意伸手做出“向母亲索要通行证”状,母亲笑了,大家也哈哈大笑。

小时候,妈妈就是这样断断续续地教我们哼唱着这些老掉牙的、但很上口的革命歌曲。歌声中,我们不知不觉长大成人。而此时此刻,妈妈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我们这些即将老去的孩子们的爱怜。

在这个歌声荡漾的夜晚,母亲兴奋起来了,她眼睛明亮,笑容漾出,似乎年轻了,似乎不曾发生过重病之时的“弥留”。

时间已晚,歌声轻响。“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一首又一首,歌声中,我看到母亲眼里闪烁着点点泪光。唱着母亲的歌,我想起了母亲的岁月……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欢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那时候,我们很小的时候。妈妈没有工作,父亲工资很低,孩子一大群,要吃要喝,生活的重担几乎全部压在她瘦弱的肩上。

为了让丈夫、孩子们过好每一天,她精打细算,分分计较,省吃简用,受尽了生活的煎熬。我记得,妈妈连五分钱一个的面包都没吃过,连三分钱一根的小豆冰棍都舍不得给自己买。特别是在六十年代初,我国连续三年遭受自然灾害,我家,不,全北京市,不,全国大多数人民,都过着吃不饱的日子。妈妈拉扯着我们这群“小拖累”吃野菜,吃白菜疙瘩,吃柳树叶,吃榆树叶,吃一切现在孩子们不能想像也不能吃的东西。她把馒头米饭等细粮留给我们,可她自己却吃野菜树叶,直吃得全身浮肿……

“经过了多少苦难的岁月,妈妈,才得到今天的好光景”。可是,日子过好了,我们快老了,妈妈更老了。是呀,日子就是这样一茬一茬地,一茬一茬地过,任何妈妈总是要老去的。

母亲终于老了,再不能教我们唱歌。可是,我们还可以为母亲唱歌。歌声是神奇的,不是唤醒了许多几十年都在沉睡的植物人吗?歌声或许能使娘战胜残忍的病魔?歌声或许能使娘奇迹般地年轻起来?歌声或许能使争强好胜的娘,暂时忘掉瘫痪在床“屈辱”?

那晚,弟兄们议论说:唱支山歌给娘听,只要唱歌能使娘愉悦些,能让娘清醒的时候多些,糊涂的时候少些,只要能让娘躺在床上高兴地看着我们,我们就知足了。

“如今我教我的孩子们,唱这首动人的歌曲,我那辛酸的眼泪,滴滴流在我这憔悴的脸上”。

这是一首久远的德沃夏克的歌。

唱着这首歌,母亲与儿子同时走向衰老.

天下孩儿们,哪怕是白发苍苍的孩儿们,让我们围拢在娘的身旁,乘着歌声的翅膀,为娘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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