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丘记事(之五十)

50、
来自美国的一所大学的教授苏珊来寺里参访,她就职的学校有三千人,不算很大的大学,是教会学校,但她自己对天主教没有什么兴趣。她的研究课题是中国的佛教在社会中发挥的作用,但她本人也不是佛教徒。
她的研究成果让我很开眼,也很意外,美国人竟然连这个都研究。她向我介绍了在中国的南方某地,佛教团体所倡导实行的慈善事业。那些村庄里,由于一些原因,导致艾滋病很严重,患病的很绝望,没有患病的会选择排斥、远离那些病人,更加激化矛盾。
不当的生活方式又导致了疾病的传播。如果没有好的措施,对社会稳定、繁荣是一种极大的打击。
出家僧侣首先在当地倡导戒律,改善不良生活方式,倡导有道德的生活,有效地阻止了疾病的传播,同时,常常和艾滋病人一起吃饭,以消除大家对这个疾病的恐慌,不再排斥患者。恢复患者正常的社会生活的存在尊严。
民众出于对佛教的信任和虔诚,很愿意接受出家僧侣的建议,这样就可以传播正确的疾病常识,有效地遏制了疾病的扩散和不必要的恐慌。
那里的出家僧侣为了更好的服务社会,还专门出国学习各种相关的服务技能,逐步形成了以佛教寺院为中心的特殊疾病防范、救助、教化体系。
当地的民族和宗教管理部门发现了这个现象后,经过谨慎的观察和研究,为之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并且在寺院里设置了常设机构,由出家僧侣专门做这样的社会工作。
这个事情已经存在了很多年。如果不是苏珊女士的到来,我还想不到佛教还可以为社会承担这么重要的职能。
苏珊如今在清华大学做访问学者,她的研究方向也让我很感兴趣,即很实用也很具体。在中国社会,确实存在一些工作需要宗教工作者的特殊身份去承担,我们的信仰和教义让我们能够真正无私地去帮助社会各阶层的民众,化解矛盾,同时通过寺院特殊的教化力量,从源头上控制疾病的发生和泛滥。
这一两年,师父让我做一些居士工作,亲自感受到社会大众对于佛教的认同和需求,即便是不信佛的,也很尊重佛教。我曾经接待过一批乡镇干部,他们虽然不信佛,但是,都很确凿地告诉我,对于佛教,一定要支持,而且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佛教是中国人的,是我们本土的,是老祖宗给我们留下来的。
这种信赖根深蒂固,也就成了佛教能够起到教化民众的重要心理基础,而且,这个力量非常的大,在我们寺院,那么多的人来,一起学习向善,待人着想,彬彬有礼,确实想不到还有什么力量对社会民众起到这样的作用。
以前,有台湾的法师来访,他们中有的常年专门在监狱里弘法,度化那些犯人,让他们改恶向善,而且成效显著。我觉得这个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光靠打击和惩罚,社会成本实在太大。不是一个健康社会所能够承受的。
不久前,有香港的法师来访,他们也提供了一些香港佛教对社会起到的作用。他们告诉我,由于香港社会的主流还是西方宗教,主要体现在最好的学校都是教会学校,因此,香港年轻人的西方化就在所难免。
佛教所产生的力量就显得很不够。香港的经济比较发达,所谓富贵修道难,出家人很少。我觉得一个社会的多元化,宗教的平衡就很重要,对于长期的繁荣和稳定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社会问题最后还是人心的问题。
师父让我参加过一些佛教界和学术界的会议,在这些场合了解到,大家普遍都反映出家人不够,僧材严重缺乏。
这些年经济发展了,也是带来很多的问题,需要一点点地去耐心解决。
出家后,我接触了解到的有限的佛教研究由于种种原因更多地还是偏向于学术。好像比较缺少更具体地指向如何发挥作用。苏珊的这个研究就很具体。至少为我打开了一扇佛教如何服务社会的门。
她提到的那个南方寺院,将来要是有机缘去看一看,学习学习,应该是挺好的。还有,跟美国人交流也挺好,他们总是会有一些新东西。
我的一些师兄弟们也开始有在国外生活、弘法的经验,他们也会不断地带来西方国家如何用宗教服务社会的信息。这些信息不断地增加我们的信心,近来有僧团的亲友来寺里,也会提供一些社会上的信息,这些信息都告诉我们佛教在社会生活中有很大的服务空间。
如果僧材足够,正信的佛教能够在社会上普及,会对食品安全、环境保护、社会稳定、道德健康等等方方面面都会起到非常大的改善和促进作用,而且是最低成本,最高成效。
这些想法也不是很成熟,大多是师父这几年给灌输的,过去对出家生活比较容易幻想,出家以后,他不断告诫我们不要说空话,说大话,说官话,要务实,要一件件地脚踏实地地去做事情。
逐渐地形成了这样的观察和思维、行持的角度以及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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