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闻觉知 同师共学（12月13日）

成蹊

    早斋后，看到师父的门口有几双鞋在，知道有人在向师父请益，于是也凑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一进去，差点吓了一跳：师父坐在书桌旁，一位小净人一脸热诚，正在师父面前长跪合掌祈求呢。我一看，估计还是要祈求剃度了。大家不要误会，这并不是前几天博文中写到的向师父求剃度的某甲，这次是跟他岁数差不多的某乙，也许是受了某甲的影响了吧。某乙的旁边，还站着一位净人某丙，前一段时间一直在水库帮忙，很发心。
    看到我进去，师父递给我一封信。我一看署名，这信倒是某甲写的，看来他是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不达剃度之目的誓不罢休了。我看着信，每隔一会儿，会听到跪在地上的某乙轻声迸出一句话：“师父，让我剃度吧。”很明显，某乙很不善于言谈，与上次某甲说话的机灵劲儿恰好形成鲜明对比。看看，某甲不只是会说话，信也写得好：
    师父慈悲：
    前几天向您祈求剃度，您一直没答应。自己回去想了想，为什么要剃这么早，最后想的结果使我的心更进一层了。我不敢每天去祈求您，知道师父很忙，而因为体会到您的悲心，不会让我感到伤心。
    我从小就不喜欢迎合世间，世间的一切我现在几乎都讨厌，乃至我穿的这身俗衣我都讨厌，总觉得穿这身衣服就是世间人。在我心目中，能够称为真正的“师”的，就是那全断世缘的人天师表。我现在年龄还小，即使剃度了，还要等两年才能受具足戒，但我求剃度的目的就是要早日与世间隔绝。
    如果剃了度，穿上了那身僧衣，就等于有了一个保护圈，即使外面的人再散乱，面对一个沙弥，面对一个有着清净幢相的僧人，他也不会表现出来，这样我也不会受影响。现在我只要一出门，有些居士看见了我就会说一些散乱的话，他们总把我当一个世间人看，不太顾忌地说一些绮语的话。而我也不能去责备他们，怕对僧团的形象有不好的影响。
    在家上学，父母以我考试成绩好为荣，现在既已出家，当然以我早日剃度为荣。
    师父怕我当了沙弥不精进了。不会的，我不会一下冲、一下缓，也不会一直冲或者一直缓的。我会绵绵密密地用功，每时精进不敢说，但每天会在善法上增上。因为我有佛菩萨的加持。另外，我有这么多病，也要感恩佛菩萨，因为这让我感受到了病苦、无常，以此引发我的精进。现在，随众我已经做到了——早晚殿都能够坚持，我发现，随众真是太妙了。
    这几天，有几位法师故意打击我：“不行啦，没希望啦！”“看你的表现，离剃度的标准还远呢。”“还是先多做几年净人吧！”
    感恩法师们，因为法师们想看看我的希求心到底强不强。实际上，这些话语不会让我感到沮丧，最后的结果反而使我的希求心更上一层。
    有人可能以为我做沙弥是想求得别人的恭敬，在这里，我向师父保证，也祈请诸佛菩萨为我证明，我绝对没有为求恭敬而希求早日剃度的心！
    在这里，我向师父祈求，请师父慈悲！弟子某甲跪白！
                                              2007-12-12
    真是情真意切啊。师父在旁边笑着对我说：“怎么样，很有意思啊？”
    我说：“是，不简单。”
    师父：“呵呵。”
    师父转过头，又对跪着的某乙说：“痛下决心，割爱辞亲！不错，很有善根！”
    某丙插道：“某甲感冒了，扁桃体发炎。”怪不得没有凑进来。
师父“哦”地应了一声。
    看看某乙还不起来，师父以很柔和的语气说：“好了，我知道了，知道了你的心愿。”
    某乙还是跪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一脸坚决。
    师父：“早点剃也好啊，考虑考虑，可以考虑考虑。”
    沉默。某乙的木讷让我想起“刚毅木讷近矣仁”这句话来。
    师父对某乙的因材施教好像偏重于鼓励，他又笑着夸某乙说：“你发心好，好心出家，怀佩道故。”
    某乙：“沙弥和净人其实一样可以学习啊。”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不太清楚是什么用意。后来我向他了解才知道，之前他的想法是先不剃度，多当一段时间净人，因为他以为净人可以更好地净罪集资。昨天下午有位法师跟他谈话的时候，偶然说起来，沙弥也一样可以学习，一样可以净罪集资。他当时一听，好像突然开了窍，恍然大悟，想要求剃度的心变得非常强烈。他当时就一个人跑到佛堂拼命磕头，祈求了几十分钟。昨晚师父回来，他已经向师父祈求了一次了，但是觉得力道不够，于是今早又来找师父，来个长跪不起。
    师父看某乙又不出声了，对某丙说：“挺好，现在某丙也有欢喜心。”
    师父一直让某丙多做事培福，某丙先是在工地修“砖头法门”，后来又在水库集资粮，做得越来越欢喜。他曾告诉我，只要见到师父一次，他的心力一下子会提升很多，之后的几天都能保持这种状态。
    这时候，某乙跪着轻声说：“师父，让我剃了吧。”
    师父问他：“现在就想剃度，是受某甲的影响，是不是？”
    某乙：“不知道。”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想求剃度的心这么强烈。
    师父做手势要他起来：“可以考虑。起来，不要有……不要有非理作意，呵呵。”
    看某乙还是不想动，我说：“我去拿照相机。”其实挺后悔进来的时候没带，这个镜头挺难得的。
    没想到，这句话比师父的吩咐还好用，某乙站起来了。
    师父又用一种很爱惜的口吻对某乙说：“挺好，挺精神。挺用功，一天都挺用功。”
    我说：“是，他确实很用功。”我真的觉得他比我用功多了。
    师父：“要师表人天，成法门龙象啊。”
    某乙不好意思地笑。
    师父问：“你来了以后长高多少啊？”
    某乙：“不知道。”
    某丙说他：“胖了不少。”
    师父笑说：“又胖又高，这是福报修出来了。”
    某乙两手相握放在身前，头略略低着，还是不说话。
    师父问他：“你现在一天都不怎么说话？”
    某乙笑了：“我一说话，说的都是散乱话。”他的笑容还是挺灿烂的。
    师父：“挺好，你现在的心已经决定了，出家心坚定。随喜。”
    某乙：“剃了就行了。”
    “剃度为了救度。”师父最后提醒他大乘发心。
    师父又指了指我手中的信，笑着说：“某甲这个小孩，他把别人可能有的顾虑，从头到尾都解释一通。他善解人意。”
    我说：“是。真的是很善解人意。”
    师父：“自他相换，自他相换修得不错。”
    我：“‘破除此中邪妄分别’，他把别人的‘邪妄分别’破除掉。”
    师父：“你要给他讲开示，他先给你开示一通，哈哈。”
众人都笑起来。
    师父又对我说：“某甲这个小孩了不得，将来也了不得。”
    我：“是，很聪明。”
    师父：“超级聪明，呵呵。他说我‘超级大德’，哈哈。”
    感觉师父和这些小净人们在一起的时候，显得特别开心。也许是因为小孩子们的赤子之心，更容易让师父那一颗有着真性情的心轻松地舒展；也许因为师父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教法的希望；也许师父是在享受着“君子三乐”当中“作育英才”的快乐吧。
    过一会儿，某丁法师进来，和师父谈了些事情。说完事，师父让某丁法师给自己剃头。以前师父说过，通过给善知识做事情，可以加深与师长的业缘。能给师父剃头，当然是集资粮的好机会，不过一般人的水平也不太敢上，万一剃破了怎么办？某丁法师剃头的技术很不错，动作很柔和灵巧，而且他剃的时候，头发茬子都不会留在师父的头上，这个可不容易做到。以前丛林里的出家人要把“三把刀”练好，菜刀、剃刀、剪刀，看来靠着这些，也能集到不少资粮啊。 

    正羡慕地看着某丁法师高超的剃头手法，某戊和某己法师陆续进来了。他们两个一周前随团去日本参加一个活动，昨晚刚刚回到寺内。
    某戊法师向师父行礼、问过好，掏出一件东西双手递上来：
    “送一个小礼物给师父您。”
    师父：“什么好东西？”
    某戊法师笑着说：“日本的象征，我们从小的偶像。”
    大家凑上前一看，原来是一个钥匙链，上面是一个小和尚。看来，某戊法师还颇有几分童心。
    某戊法师：“一休哥，呵呵。那个动画片给佛教做了不少的贡献。”
    师父边剃着头，边拿着这个礼物在看。我拿出相机拍照，师父很配合地提着‘一休哥’，还冲着镜头开心地笑。
   

    某戊法师：“我把那个小店的这东西都买完了。很可惜，本来想给每人买一件的，可是不够了。我是觉得，买吃的大家一口吃完，第二天就忘了，买这种纪念品好。”
   

    某己法师带回来的东西也很有意思，他除了帮常住买了一台摄像机之外，还特意买了几张日本的报纸。原来，他知道寺里面有人在学日语，可以拿这报纸当参考资料。虽然报纸不值什么钱，但“千里送鹅毛”，可以体会到某己法师不一样的用心。
   

    我们围绕着师父，继续说着一些轻松的话题。和师父在一起，很自然地就会让人的心光明快乐起来。大家时不时地发出一阵欢笑声，其乐融融。我又想起“君子三乐”的第一乐来。“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孟子不愧是“亚圣”，从这句看似平淡的话当中，能体会出他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像印光大师他说儒家的孝悌、做人是学佛的基础，一个人在家不能很好地实践“为人子”、“为人兄”之道，出家也很难有成就。其实，古代的大家庭，和现在电气化的小家庭、三四口之家又不一样。在大家庭里能化解彼此的矛盾，处理好上上下下的关系，乃至于大家都能够真正地体会到天伦之乐，是非常不容易的。在这个过程中，对于人格的培养有很大的好处。
    现代人，在孝悌的实践上比起古人来差得多了，自己这方面尤其需要好好努力。师父说要培养我们对常住的认同感，培养我们对龙泉寺一种“家”的感觉，培养大家彼此之间的业缘，正好也可以帮我们补上“孝悌”这一课。师父也说，我们这一群人在一起的时间，比起一般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得多，我们这些出家人比亲兄弟还要亲。我想，如果在龙泉寺这个大家庭当中，真能处理好与众人的关系，让人人愿意跟自己相处，就像大家都愿意跟师父在一起一样，本身就是不得了的一种修行功夫。特别的，能使修行人认同，必须有真实的修心功夫才行的。
    那天师父与客人谈到，年纪小出家的一大优势就是“赤子之心”没有被破坏，他们很自然地就会对人很好。从我们僧团的小净人们身上，也很容易体会到这一点。那对于我们这些年龄比较大才出家的人来说，如何重新启发赤子之心呢？在僧团师法友的环境中去实践孝悌的内涵，去体会“君子之乐”，也许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吧。
   

    对了，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云水堂那边的新锅炉今天已经开始正式供暖了。可以想像，那边的居士感受到的，不只是生活条件的改善，更多的是师父和很多法师们的关心。其实那些居士们真的很不容易，为常住的各项事情付出，非常尽心尽力、非常辛苦；而师父也一直想方设法为大家改善物质方面的设施，让大家能够更好地学修和做事。
    另外，把两位法师去日本拍的照片挂几张上来，大家欣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