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抛书卷《梦》正长，伊沙的一千零一个世界

李勋阳

 

 

俗话说，人生如梦。

但为什么是“如梦”呢？梦到底是什么样儿，所以人们感叹人生如梦!为什么不反过来说“梦如人生”呢？或许你读过伊沙的长诗《梦》，会欢呼雀跃，叫道，“对对对，梦如人生”！ 

我依然不以为然，不论是人生如梦还是梦如人生！

问题的关键是，什么是梦？

有朋友就说啦，这还不简单？梦不就是人在睡眠之后大脑自发产生的想象影像、声音、思考或感觉么，又或者根据佛洛依德的说法，梦就是潜意识欲望的满足，这、大家说得都对，我只是想让大家再琢磨琢磨，为什么梦是这样------有时如此具象真实如人生，有时又如此奇幻无逻辑如有病有神经，千变万化，莫衷一是，而且几乎毫无规律，虽然有妄自尊大的《周公解梦》，但大多也不过牵强附会敷衍成说，即就是佛洛依德，潜意识欲望的满足，那我们又是何种潜意识，潜意识为什么又会形成这个样子？

所以我说梦如人生，不足解此，人生如梦，更是荒唐，梦是如此瑰丽多端妖娆万千，即就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的人生也只不过是弱水三千吾只能取一瓢而饮的其中有限的一个，而梦却像是无限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说人生如梦和梦如人生都不对，或者这样说，一梦一世界，英国诗人布莱克说一沙一世界，那我要说一梦一世界，而长诗《梦》，就是伊沙的一千零一个世界。

对，作为读者，我无意执着于梦到底是什么，而是到底都有什么样的梦会呈现在我面前，这也是《梦》长诗作者-----伊沙本人创作的最根本着眼点，就在笔者着手写这篇感评文章时，他还在《梦》，还在《梦》里开花，这两年他本人曾说，活到老，《梦》到老，最后这个《梦》到底会有多少，谁也说不清楚，现在说一千零一个世界，刻板地说，已经说少了，就在刚才，他的《梦》已经进行到1064首，当然少了，即就是万花筒，也未必嫌多。

巴尔扎克自己说，他要当时代的一个书记员，那么伊沙想做的，就是做一个梦的书记员，做自己所有的梦的书记员！这个工程可不容易，正如我前面所说，一梦一世界，佛家说三千世界，伊沙所梦，何止千万，这样下来，要记录多少个梦世界，这么多梦的世界让我们留恋徜徉-----这几年人们越来越热衷于旅游休闲-----而伊沙的这一个个梦何尝不是一个个“景点”和“美丽新世界”，可供我们“旅游休闲”呢？

旅游休闲，对，对伊沙的每一个个《梦》，我都喜欢抱着“旅游休闲”的心态来读，而不愿去做过多具体机械意义的解读，因为我在前面说过，梦往往是反逻辑的，甚至是反意义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回顾自己这些年来所做的N多个梦，是不是这样？我见过最笨的解读梦的家伙，还不是《周公解梦》，而是刘心武，刘心武在解读《红楼梦》时，尤其是解读贾宝玉梦遇秦可卿时，那个死脑筋和笨啊，让人着急，也让人愤怒，硬是把一个灵性故事解读得龌龊污浊浊气熏天。殊不知梦有梦的逻辑，而不是按照现实生活中的世俗逻辑演绎的。

曹雪芹可能写了一个真实的梦，没有生活逻辑的梦，如果你按照世俗演绎，你就会陷于势利龌龊乃至沆瀣。梦总归是灵性的，甚至是自由的，自由到什么程度，庄生晓梦迷蝴蝶都不算自由，而是像他比喻的《逍遥游》，这梦就像大鹏，你不知它扶摇直上要去哪里，你不知它大鹏展翅有多宽广，而你想用既定的意义来解读的话，就会变得像是，乌雀笼子装鸿鹄，以有形解无形，不过是把万千之水装进杯盘，然后你说它呈杯盘形状。所以我在去年《梦》的读后记《诗梦一色，诗梦齐飞》中就说过，我先不愿就伊沙的一个个《梦》做粗浅的解读，要做解读也未尝不可，但不是在这么一个小篇幅里，做以点带线总结归纳式的解读，而是一个个仔细、具体有别的解读，这样才算是你对其梦的一种感应，对，我说的是感应，而不是解读，因为真正的梦几乎是无解的，你只能按照你自己的一己一身做个感应。

这里，我又说了“真正的梦”四个字，古今中外，在诗中写梦的诗人不乏其数，比如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比如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比如惠特曼《我在梦里梦见》，比如普希金《无害的慵倦》中之梦……（甚至包括电影天皇黑泽明，在晚年拍了一个电影，直接就叫《梦》），不过这些梦，都可以叫做“人造梦”！

什么叫“人造梦”，就是我们按照自己的理念造出的一些梦境来，我在去年的那篇文章里面已经列举了一些，我相信直到现在还有不计其数的作者依然迷恋制造“人造梦”，包括当年北岛的《八月的梦游者》都是，“人造梦”不是梦，更不是真梦，这就是伊沙的长诗-----《梦》区别于其他无数写梦的诗人和作品之处，也是他开创的伟大之处，让梦自然呈现，让梦自成一体，不要人为干预、剪辑乃至制造，哪怕在一些读者看来，会产生疑惑，质问：这梦有意义么？

姑且先不问，你想问的“意义”是什么，就说在去年那篇文章里，我就用二次元世界假说解释过，梦也许是我们生命和生活的世界的另一层延伸，它扩展和叠加了我们的人生和世界，难道这意义还不够大么？如果你也认为梦是我们人生和世界的一种扩展和延伸，那么我们的人生和世界难道一定是在“意义”的层面之上才会发生和出现的吗？（不信，你去问问鸡鸭鱼鹅，它们人生的意义是什么，看它们怎么回答。）如果不是，那么为什么我们的梦一定要在我们的既定意义上才可以一“梦”呢！这同样也是伊沙创作《梦》的根本中心之一，他让梦回归梦本身，让梦呈现他的二次元世界，至于你非要追问什么意义，那么我可以一句话告诉你，这些梦本身就证明了人类的生命律动和活力，而且在未来，人类或许可以就他这些梦，探究我们的生存和生命现象，难道这意义还不够吗？

旧话重提，自从伊沙开始创作《梦》以来，有许多诗人也开始写起梦来，甚至形成写梦的一股潮流，不过仍如前面所说，我怀疑百分之九十九的作者不过是“人造梦”，这根本不是梦，而伊沙的《梦》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其是“真梦”，而要写“真梦”，就像徒手捕蝶，很不容易，我曾经写过一首诗，就直接赞叹，要是能发明个梦影机就好了，我们就可以将自己的梦如实记录下来，从而让我们明确知道自己的幽微世界是个什么样子，现在我将这首诗献给梦影机一般创作的诗人伊沙，向他辛苦创作的长诗《梦》致敬：

 

《灵魂世界》

/李勋阳

 

每次看到

淘气堡的

诸多小孩

忽而哭忽而笑

瞬息万变

我都在想

要是能发明个

梦影机

该多好啊

可以把小小孩的脑袋

和人们梦中的世界

投射出来

那一定是

世界上

最伟大的电影

而我说不定

还能做个

梦影大师

 

我致敬背后，你知道有几个意思吗？就是伊沙《梦》中的万千世界，有待我们去游玩！那是人类一个神奇而幽微的世界，当然你说，既然如此，我也可以去创造，当然，没问题，关键是你能像伊沙《梦》那样做梦吗？

 

最后，另，我前面屡次提到的我去年所写的文章叫《诗梦一色，诗梦齐飞------漫读伊沙长诗〈梦〉侧记》，今年关于伊沙长诗《梦》的总体解读也先到此为止，因为他的《梦》还在不断生长，我相信在其随后的日常创作------长诗《梦》的跟读中，我又会有新的思考和发现，那就静等我到时候的新思考和新发现，在这里只是谨望，对和我一样的读者，在其读《梦》时略有帮助，那我就也可“心安理得”了！

 

                                               2017年5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