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12首）

 

 

 

 

《诗人与永恒》

 

 

临近岁末

在一场诗人的聚会上

有人提起即将到来的

2012——某个预言中的

末世之年

大伙照样嘻嘻哈哈

无所谓的

但是

当另一个人谈及霍金

关于地球要在千年之内

毁灭的说法

全场一片哑然

像是集体卡了鱼刺

不是科学家霍金更权威

而是……而是……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

替在场所有诗人

道出了共同的心机：

“果真如此

也就是说

不是我们的诗

能否通向永恒

而是我们

连验证的机会都没有”

 

 

 

 

 

 

《梦》系列

 

 

 

 

 

《梦（182）》

 

 

我的心中

充满了怜爱

在空气中

拥抱了一个

乌有的女人

空洞的轮廓

 

 

 

 

《梦（183）》

 

 

我在梦境中

揍一个诗人

 

妻将我摇醒：

“你这个崇尚

暴力的家伙

又在梦里打人了

——打的谁？”

 

“一流氓”

 

 

 

《梦（184）》

 

 

万里长城万里长

 

我和父亲

各领一个小姑娘

在攀登

 

两个小姑娘

 

一对双胞胎

远房亲戚家的小孩

 

我给起的名字

一个叫惟妙

一个叫惟肖

 

 

 

《梦（185）》

 

 

草坪上

搭了两顶帐篷

里头各睡了一个

大胡子的流浪汉

我貌似城管

以审问的口气说：

“你们哪儿来的？”

“伊朗”

“伊朗？”

“对，我们是伊朗人”

“伊朗人？我不管你们是哪儿人

谁叫你们在这儿乱搭帐篷来着？”

说着我要强行闯入他们的帐篷

进行例行检查

他们两臂伸展

拦住我说：

“你不能进去

帐篷之内

伊朗领土”

 

 

 

 

 

《梦（186）》

 

 

乘坐一架直升飞机

去开一个诗会

 

飞机沿着

高压电线的线路飞

飞得只有

电线杆那么高

 

“当心！别挂着电线了

还有树枝！”

我冲前面司机的背影喊道

他却毫无反应

 

何以见得是去开诗会呢

飞机最终降落在一家宾馆后院的草坪上

一条红色横幅

上面写着：“欢迎全国各地的诗人到会！”

 

我刚从飞机上下来

就领到了一把房门钥匙

 

 

 

《梦（187）》

 

 

 

一艘行驶中的远洋客轮

 

我在甲板上转来转去

对见到的每一位乘客

都要问上一句：

“你有没有翁加雷蒂

的英文版诗集？”

 

总算有个

维多利亚时代的美少妇

说：“有

但刚刚扔到海里去”

 

我嗷的一声

反身扑向船舷

看见令我绝望的大海

 

 

 

 

 

 

 

 

 

 

 

《行》之《云南行》

 

 

 

《大理的云（一）》

 

 

“快看！那朵云

像蘑菇云

2012：末日之兆……”

他在嚷嚷

一帮人在大楼里开会

他在叫人去窗边看云

 

我是在会议结束后

返回住地的途中

才看到那朵云的

他与我同行，说：

“现在又不像蘑菇云了

像个汉堡包……”

我抬头看了看

确实像汉堡包

巨无霸那款的

 

晚餐的餐桌上

晚间的朗诵会上

当地人都说

今天下午

他们有生以来

有幸头一次得见

传说中的祥云

说这是我们这些

远方来客的福气

 

我留意到

他适时地

选择了沉默

我也很理解他

就在去年

他刚刚经历过一场

人生的劫难

 

 

 

《大理的云（二）》

 

 

我们住在苍山脚下

抬头可以望见雪峰的地方

我们在饭后散步时交谈

他回过身跟我说话时

有一朵云正低低地

停在他后脑勺上方

云在动

他不动

于是他说出的话

就像是给云在配音

云变成一条狗时他汪汪叫

云变成一只猫时他喵喵叫

云变成UFO时

他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

是我从来都没有听过的

 

 

 

 

 

 

 

《大理的云（三）》

 

 

“天空中

有如此神秘的云

天底下的居民

怎会怀疑神的存在？”

 

 

 

 

 

 

《苍山的灵魂》

 

 

早早起床的

一拨人

走在清晨

去看小溪的路上

时不时会有人

抬头看一看高处的雪峰

 

他们看见树叶

被虫子啃咬成蛛网

他们为数不胜数

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惊呼

时不时会有人

抬头看一看高处的雪峰

 

他们被看林人叫住

交出香烟和打火机

还签了字留下手机号码

才得以继续前进

时不时会有人

抬头看一看高处的雪峰

 

目的地终于到达

那条小溪没啥稀奇

溪水冰凉

是雪峰上流下来的雪水

他们全体同时抬起头来

好好看一看高处的雪峰

 

 

 

 

《过不了的生活》

 

 

一觉睡到自然醒

然后起床

吃吃米线

逛逛古镇

晒晒太阳

荡荡洱海

爬爬苍山

不上网

不读书

不写作

晚上到酒吧去

听听流浪歌手

唱歌

若有所期

一场艳遇

 

我晓得

对我来说

如此生活

过三天不错

过一周勉强

过一月发疯

过一年死翘翘

对于我过不了的生活

与我注定不会发生关系的生活

我不会说我喜欢羡慕心向往之

如果有钱真想到此地买套房子

（这便是我与他们的不同）

在此写出来

是说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