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15首）

 

 

 

 

《无题（101）》

 

 

在去年走过的一条街上

我看见什么东西没有了

 

却又想不起来

它是什么

 

没有就没有了吧

我至少看见了消亡

 

——消亡自身

也是一种东西

 

 

 

《无题（102）》

 

 

白种人的皮肤是白的

黑种人的皮肤是黑的

黄种人的皮肤是黄的

 

白种人的脑浆是白的

黑种人的脑浆是白的

黄种人的脑浆是白的

 

白种人的血液是红的

黑种人的血液是红的

黄种人的血液是红的

 

白种人的骨头是白的

黑种人的骨头是白的

黄种人的骨头是白的

 

白种人的骨灰是雪的

黑种人的骨灰是雪的

黄种人的骨灰是雪的

 

白种人的灵魂是鸟的

黑种人的灵魂是鸟的

黄种人的灵魂是鸟的

 

 

 

 

 

《无题（103）》

 

 

清明

是一颗巨大的

泪珠

 

有亿万中国人

钻入其中

接受洗礼

 

因此

我想将其比作

中国的教堂

 

又立马意识到了

自身的浅薄

丢笔掌嘴

 

 

 

《无题（104）》

 

 

清明这天

在去首阳山

扫墓祭祖的路上

在颠簸的车中

父亲拿出一份

家谱列表

给我和儿子看

我先看

发现将我的大名写错了

有点生气

当即指出

儿子后看

心不在焉

随口对动物学家的爷爷说：

“这不过是动物的一个亚种”

 

 

 

 

《无题（105）》

 

 

从家谱中读到

自我的曾重祖父

内阁中书吴传灏起

俺老吴家

书香不绝

已历五世

靠！我总算找到了

我对知识分子

天生反感

一见就烦

骂不绝口

深谙其丑陋

打蛇专打其七寸

一打一个准

的根源所在

并且发现自己

尚且有救

 

 

 

 

 

 

《无题（106）》

 

 

几个月前

巴以交战

一个巴勒斯坦男童

被炸花的脸

像一枚飞起的弹片

嵌进了我的眼球

让我时刻都能看见

但却不好意思写出

怕人家笑话我

是在玩悲悯装大师

这张脸明明触及灵魂

让我从根本上有所改变

从此再也不以孰是孰非的观点

来看待狗日的战争

但却不好意思写出

于是它在我体内发炎

造成了第二次的伤害

我的眼正淌血

 

 

 

 

《无题（107）》

 

 

A飞来本市

打来电话

约我见面

我很乐意

但在随后

发来的短信中

A告诉我

B也同机到达

正和他在一起

 

实话实说

我不想见B

十分不想

全部的理由

B是一个傻B

这是我以往

与之见面时所留下的

一个保留下来的印象

于是我就盘算着把A

单约出来吃顿饭

但是他在本市的

另外一个朋友

已经给他提前

定好了一桌饭

他约我在这个

饭局上相见

 

考虑到B

定会出现在此饭局

我就在电话中

对A讲

饭我就不去吃了

反正我也不吃晚饭

我找一喝茶的地方等他

但是A说

这怎么行呢

B还想跟我喝一杯呢

于是我的如意算盘

被打破了

 

于是我如期见到了A

并在同一张饭桌上

无法避免地

见到了B

十年不见

B还是一个傻B

怎么可能不是呢

傻B是天生的

永远都是傻B

由于他的存在

我和A的谈话

老要被拉进傻B式的话题

由于他的存在

无法令我和A在诗上尽兴

他还用自己的私事

搅得所有人都得为其操心

就好像大伙欠了他什么似的

我懊恼不已

但却毫无办法

料事如神有何用

何况我还努力过了

 

 

 

《无题（108）》

 

 

巨著进入终期

身体出现问题

问题出在

夫妻之间

床第之上

既不早泻

亦不阳痿

直奔无精而去

奶奶的

任凭我怎样抽插

如何折腾

上挑下抹

左突右冲

变换姿势

硬是射不出来

性交变成无用功

真成了“室内最佳运动”

令我忧心忡忡

不免暗自生疑

是不是我作为一名

东亚病夫的后裔

命中注定的一小罐

（可口可乐那种灌）

已经用光了没有了？

再生性资源不再生了？

噢！这该死的写作

正在将我锤炼成

伟大的作家

献出全部精血

留下一张人皮

 

 

 

 

 

《无题（109）》

 

 

一个十岁的少年

驾驶着一辆中国制造的

东方红拖拉机

像开着一辆和平牌坦克

载着他的妈妈和妹妹

从战火纷飞的克罗地亚

一路开向塞尔维亚

最终到达贝尔格莱德

 

那是在1992年

那一年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甚至不知道在巴尔干半岛

骤起的战火中

人民过着怎样的生活

我只知道欧洲杯取消了

南斯拉夫队的参赛资格

而使顶替参赛的丹麦人

创造了足球史上的

安徒生童话

 

巴尔干没有童话

战火在蔓延

烧向波黑

烧向科索沃

烧向塞尔维亚

烧向贝尔格莱德

烧向整个巴尔干

少年啊少年我的少年

这下你该怎么办？

是否还要开上你的拖拉机

逃向没有战火的地方去？

可是你又能够逃向那里？

 

这天晚上

我做了一个梦

像童话一样美

梦见浩瀚的星空中

一辆拖拉机

人造卫星般

围着地球转

 

 

 

 

 

 

 

《无题（110）》

 

 

一只鬣狗在活吃一匹斑马

与生性凶残无关

活吃源自它狩猎的习惯

从后股发动攻击

从腹部开始吃起

那匹可怜的斑马

要在肚子被掏空之后方才咽气

其状惨不忍睹

构不成一首诗

诗人选择缺席

 

这条鬣狗吃饱了

将斑马的残渣剩肉留给了

从天而降的苍鹰

这一条吃饱的雌鬣狗

抖擞着重新鼓胀起来的乳头

从猎场向着自家的领地狂奔

迎面撞上了同样吃饱的狮群

（吃的也是色香味俱全的斑马大餐）

狮子并不喜欢鬣狗肉的骚味

仅仅是出于对狩猎对手本能的排斥

便扑杀了这只雌鬣狗

一口咬断其脖颈

将其肚肠掏了出来但却不吃

其状惨不忍睹

构不成一首诗

诗人继续缺席

 

在数十公里以外鬣狗的领地中

一只小鬣狗正伏在一只雌鬣狗的身上吃奶

另一只小鬣狗正遥望着草原尽头

望眼欲穿地等待着母亲归来

即使再饿它也不敢去抢吃别的母亲的奶水

它知道那会令它当即丧命

只好眼巴巴等着母亲归来

而它的母亲将永不归来

除去饿死已经没有其它选择

其状楚楚可怜

可以构成一首诗

但不是伊沙的诗

 

伊沙的诗

如上所有

呈现全部的事实（方才成为真相）

他明知：这并不讨人类欢喜

 

 

 

 

 

 

《无题（111）》

 

 

多年以来

你被道德讹上了

 

噢！这位道德先生

长着两瓣硕大的屁股

 

每一回丫都先坐定了

再扯自个儿的鸡巴蛋

 

充满了天生的优越感

就因没长所以不要脸

 

 

 

 

《无题（112）》

 

 

在朦胧的醉眼中

我依稀看见

清晰听见

那位来自远方的朋友说：

这个世界

已经对你够好的啦

那么多的男人爱你

那么多的女人爱你

他们的爱

已经构成这个时代的

童话与传奇

命运也在紧要关头

惠顾并成全你

要懂得知足

要知道感恩

是啊

是啊

谁说又不是呢

一语点得醉人醒

当其时

雨点从天上掉下来

我的眼镜片上

星星点点

不知是雨是泪

在雨中

朋友们各自走散

我回到家里

泡一杯茶

打开电脑

继续写作长篇小说

《士为知己者死》

 

 

 

 

 

《无题（113）》

 

 

多年以前

诗歌爱好者甲

冒充著名诗人乙

到处流窜

各地行骗

骗吃骗喝骗财骗色

在某地

将女诗人丙骗上了床

至此真相大白于天下

 

多年以来

诗歌骗子甲不知所终

著名诗人乙更加著名

总感觉著名女诗人丙

和自己有关系

是他的什么人

反之亦然

直到有一天

在某地

乙和丙终于见面

都觉得对方很讨厌

彼此瞧不起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骗子甲

仿佛怀念着一位亲人

 

 

 

 

 

《无题（114）》

 

 

寒武纪地球的寂静

足以令全人类发疯

所幸那时还没有人类

 

那时的人类

以其祖先头甲鱼的形象

出没现身

 

它从河中爬上岸来

被其天敌雷蝎

伏击然后吃掉

 

一条快要被吃成空骨架的头甲鱼

提前喊出了人类的语言

划破地球死一般的寂静——

 

“他娘的雷蝎

等老子进化成人类

再好好收拾你”

 

君子报仇亿年不晚

至少我会记得雷蝎

这王八蛋是吃过咱N辈祖宗的

 

 

 

 

 

《无题（115）》

 

 

星星之火

可以燎原

对不起

本人是从

周遭妒火

时常烧身

方才体悟到

前领袖此语录

确实揭示出

某种邪恶的真理

此乃天大的造化

我不是灭火器

或消防员

能躲则躲

能逃则逃

实在不行

遂成火人

凤凰涅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