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或哭

我把包袱埋在果树下
我是在马厩里歌唱
是在歌唱

木床上病中的亲属
我只为你歌唱
你坐在拖鞋上
像一只白羊默念拖着尾巴的
另一只白羊
你说你孤独
就像很久以前
长星照耀十三个州府
的那种孤独
你在夜里哭着
像一只木头一样哭着
像花色的土散着香气

【大意】

鲁迅《华盖集续编·纪念刘和珍君》：“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

海子此诗当是对于无限孤独的排遣。这种孤独可能是在海子旅行的途中，“包袱”、“马厩”即是证据。并且，诗人一定在途中遭受了巨大的挫折。

【解释】

“把包袱埋在果树下”：这个“埋”不是指埋在果树下的土里，而是埋在果树下的草丛里。因为怕包袱被他人拿走，所以要“埋”。

“在马厩里歌唱”：因为贫困，没有钱，就将就在（别人的）马厩里。所以海子的歌唱，是在窘迫潦倒中的歌唱。

这时候，诗人想起了病中的亲属，他（她）也是孤独地思念着自己啊！

“坐在拖鞋上”：过去乡下人经常顺手将一只拖鞋脱下来，放在门槛上，并坐在拖鞋上面，两只脚放在另一只拖鞋上，面朝门外，等待、盼望家人的归来。或言家中的贫寒。

“白羊”：是纯洁、温顺、苦命的象征。

“拖着尾巴的/另一只白羊”：指旅行中的诗人自己。“拖着尾巴”：有疲倦、受伤之意。

“长星”：长星，古星名，类似彗星，有长形光芒。

“十三个州府”：东汉曾设十三个州府。

 “像一只木头一样哭着”：像木头一动不动，哭的时间长了，精神上已经痴呆了。

“像花色的土散着香气”：疑是说，亲人的哭使诗人益发产生了浓浓的乡思。

【欣赏】

1、换行/听觉和视觉分离

“长星照耀十三个州府/的那种孤独”：1）为了将“长星照耀十三个州府”这个特异的画面作为一个完整的意象，海子将“的”放到了下一行。2）如果朗诵这首诗，必然还要按照“长星照耀十三个州府的/那种孤独”这样的节奏，并且将“那”字作为重音来处理，因此造成了诗句听觉和视觉的分离。

2、幻像

《汉书·文帝纪》：“（八月）有长星出于东方。”又，《史记·景帝本纪》：“三年正月乙巳，赦天下。长星出西方。”文帝、景帝都在西汉。而十三州设于东汉，东汉时并未见长星出没记载。故海子此诗只就时空大概念而言，无需确切。

而且，“长星照耀十三个州府/的那种孤独”也不知有何典故。但长星照耀州府的意象，确实给人孤独之感，且时空久远，这种孤独感就更加沉重。

“长星照耀十三个州府/的那种孤独”这句诗看似无理，但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