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恶魔穿上一件锦缎衣服，经过一番仔细的梳理，又带着一队黑奴来到柳得米拉的房门前。他轻声呼唤：“公主，我亲爱的公主，请你原谅我昨天粗暴的行为吧，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对你太喜欢的缘故。”
    屋子里没有一点儿动静。
    有了昨天的教训，恶魔不敢贸然闯进屋里，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又唤道：“亲爱的公主，你就让我进去吧，虽然我这个老头子比不上鲁斯兰的英俊，但是我的勇敢并不比他差。我是真心爱你的，假如你不相信的话，就在今天晚上星星挂满天空的时候，你说你要哪一颗，我老头子可以毫不费力地给你摘下来，只要你喜欢、高兴。这一切鲁斯兰行吗？哈哈哈，他恐怕就没有这么大的能力了吧。”啊，他在外面说的手舞足蹈，似乎柳得米拉已经答应了他的要求。
    屋子里依然没有一点儿响动。
    “公主，亲爱的公主。”恶魔焦急地喊着，他确实有些急不可待了，像灵魂出窍一般在屋外转来转去。
    又是好长时间过去了，那扇门呢，始终紧紧地关闭着。
    恶魔起了疑心，一把推开门。啊哈，他忘记了自己的长胡子，一只脚踩在胡子上往前爬在了地上，嘴里的一颗牙齿竟然被磕掉了。他的嘴唇粘满了鲜血，痛的他爬在地上哇哇直叫：“你们这群该下地狱的家伙，是不是站在那儿等着我把你们一个一个往山下扔！？”
    门外的黑奴们这才清醒过来，慌里慌张地往回挤。最后面的一个黑奴被身后的一个黑奴绊倒了，来不及躲闪重重地压在了恶魔的背上。第二个黑奴又被第三个黑奴绊倒了，也重重地压了过去。第三个黑奴……啊，只有最后一个黑奴稳稳当当地进了门，全因为他的身后没有一个人。
    恶魔被压在最底下都快窒息了，想骂也没有办法了。
    那些黑奴们费了半天的力气才爬起来站好。
    啊哈，再瞧瞧恶魔，他几乎连全身的骨头都要被压出来了。对于他的这群愚蠢的侍从们，他现在连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个没有压过来的黑奴看到这个场面脸都吓白了，过来抱起恶魔把他放在了床边。
    恶魔坐在床边擦掉嘴上的鲜血，大口大口地喘气不止，感觉前胸和后背已经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站起来的黑奴们也顾不得什么害怕了，在一边揉胳膊的揉胳膊，揉腿的揉腿，扭腰的扭腰。
    恶魔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可以正常呼吸了，于是忍着全身的酸痛骂道：“你们这群愚蠢的猪啊，眼睛让飞翔的秃鹰给啄掉了？出去，都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自己从山崖上跳下去吧！”
    那个没有跌倒的黑奴犹犹豫豫地也准备往出走，恶魔一把拉住他骂道：“你这个蠢猪，是不是想和他们一起去下地狱？”
    那个黑奴连连摇头不止。
    恶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出手说：“扶着我，回去吧。”
    他俩刚出了门，恶魔一拍脑门儿说：“上帝啊，我这是来干什么来了？都是刚才那帮愚蠢的家伙们害的我啊！”
    恶魔转身往屋里走，但是却没有看见柳得米拉，气的他暴跳如雷，全身哆嗦着，就连那长长的胡子似乎也要竖了起来。他吼叫着：“找，把房子拆了都要把柳得米拉给我找出来！”
    黑奴诚惶诚恐地找遍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连柳得米拉的一根头发丝也没有发现。
    “帽子，我的帽子，找找看，我的帽子在哪里？”
    黑奴又找了一遍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帽子和柳得米拉一样没有踪迹。
    恶魔气的脸上的青筋暴露，恶狠狠地在那个黑奴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说：“愚蠢的家伙，你这个愚蠢的家伙，去外面找，把北山大大小小的石头都要翻一遍，找不到柳得米拉和帽子你就去地狱吧，那里有你刚才的那些伙伴儿在等着你呢！”
    黑奴跌跌撞撞地出了屋子。
    恶魔坐在床边唉声叹气，是的，一向自认为天下无敌的他想不到竟然会载在一个柔弱女人的手里，而且一次的结果比一次惨，难道是自己老了吗？是这个女人有上帝的庇护吗？是自己命中注定没有福气得到这个女人吗？啊，他开始后悔了，当初不应该为了嫉妒神圣的爱情而把她从新婚的洞房中抓来，又让她给自己带来这接二连三的麻烦。但是他转念一想，既然自己无法得到的女人别人也别想得到，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她然后把她杀掉。是的，邪恶的思想一直统治着他的灵魂。他咬牙切齿地说：“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鲁斯兰和柳得米拉！”他一瘸一拐地去了自己的住处，边走边重复着这句话。
    柳得米拉呢？她是不是已经逃离了这个恐怖的地方？不，没有，她根本就没有迈出房间半步。那为什么恶魔进来时没有看见她的身影？啊，接下来的故事是这样的。
    早晨纳依娜接受了恶魔的指使变成鲁斯兰的模样来欺骗柳得米拉，可惜她的阴谋很快就被柳得米拉给揭穿了。
    纳依娜走后柳得米拉伤心地直掉眼泪，抱怨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平，让短暂的幸福把自己戏弄。可是她又破涕为笑，那个恶魔虽然令人感到害怕，但他的行径实在可笑，在自己面前，他不像一个凶恶的魔鬼，却像一个表演非常投入的马戏团小丑，似乎他不是来故意伤害自己，而是来给自己消除一切忧愁和烦恼。
    柳得米拉擦掉眼泪，赤裸着身体站在窗前接受窗外那道射进来的阳光的沐浴。她的身体看上去美极了，洁白的皮肤上没有一点儿瑕庇，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闪烁着一层淡淡的光。还有她的头发，啊，金黄金黄的发丝像柔柳一般从头顶倒垂下来。是的，这不是一具有灵魂的躯体，而是一件无可挑剔的艺术品，难怪在婚礼上有那么多的男人在注视着她，难怪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举国上下的男人都想为她献出生命，难怪连这个七十多岁的恶魔都会为之所倾倒。
    经过昨晚和刚才的折腾，柳得米拉想照照镜子了，她担心万一鲁斯兰突然降临，看到她的狼狈样儿不知道该有多么伤心啊。她站在那面明亮的镜子前，啊，那是一张多么憔悴的脸啊，才过去了短短的几天时间已经大不如以前。她不觉黯然伤神，不由自主地拢了拢金色的弯曲的长发。她把厚厚的头发梳成一根长辫，不经意间瞅见了扔在墙角的那件天蓝色的裙子。她走过去把裙子捡起来，看着被撕的破破烂烂的裙子叹气不断，想一想还是穿在了身上，这总比赤裸着要好一些吧。她重新站回镜子前，看着自己的模样哑然失笑，从来都是美丽的她哪有过这样的打扮？就是在圣诞节的化妆舞会上也没有过，现在的她多像街头要饭的乞丐啊。
    她突然又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于是从被子底下拿出恶魔的那顶高高的尖尖的帽子戴在了头上。四周没有一个人，谁在偷窥她令人发笑的举动？啊，美丽的她不管戴什么样的帽子如何打扮自己都好看。她在镜子前尽情欣赏自己滑稽的装束，暂时把所有的不快抛于脑后。她一会儿把帽子正着戴，又一会儿把帽子歪着戴，后来，干脆把帽子倒过来戴。怎么了？啊，她看见镜子里不见了自己的身影。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于是鼻子几乎挨着了镜子再看确实如此。她把帽子摘下来，镜子里立刻出现了自己的模样，重新戴上后自己的模样又不见了。她乐得满面红光，喃喃自语道：“啊，仁慈的上帝啊，您终于肯伸出手帮助我了，我会永远把你的恩情牢记！”
    于是，她戴着神奇的帽子就没有离开屋子半步。后来，恶魔进屋的一切言行她都听的清清楚楚也看的清清楚楚。
    那个被恶魔指派去找柳得米拉的黑奴，一路直奔去了花园，走进树林，顺着湖畔，绕过瀑布，钻到桥底下……依然不见柳得米拉的身影！他惶恐不安，全身瑟瑟发抖，然后坐进凉亭里把眼泪流。恶魔的脾气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如何回去向他交差？
    他缓步走出凉亭踏上吊桥，手扶着栏杆几乎没怎么犹豫就跳了下去……
    恶魔在自己屋里一直等到天都快要黑了还不见那个黑奴回来复命，他已经猜出了结果，手捂住麻木的半边脸，嘴里还不忘骂着：“该死，该死，蠢猪，蠢猪，都是蠢猪，芝麻点儿的事情也办不好，活该去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