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树才随笔 |
巴黎杂记
(节选)
这个世界充满了形象:这是个隐喻的世界。直觉的人直取答案,分析的人依赖经验。但分析的结果也只能是:这是个隐喻的世界。
关于世界,你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只要你不说。你一说,你就在分析了。但是,你要说,你就得说个明白,否则别人不会明白。说穿了,不管你怎么说,你只有对明白人说,才能说个明白。有些人永远说不明白,另一些人则永远听不明白。
不明白并不是羞耻。我们不明白的事情多了。比如你们以为我是个明白人,这就是你们不明白我的地方了。我们总以为自己明白了对方,其实呢,隔着太平洋呢!再比如,有人说“这是个隐喻的世界”。这也让人从根本上不明白,尽管字面意思好像很明白。人们不禁要问:“隐喻什么呢?”
沉默是金。但你得试着说,否则就体悟不到这四个字!你说了那么多,但你发觉,这么多话根本就不管用。在生活中,最管用的是钱。人民币的声音一响,事情就好办了。鬼神自说自话,他们只能这样。
没什么可明说的。那么多欲念,涌上来,又退回去……肉体是一小片海。既然是一小片海,重要的就是让海水涌动。这样才有海的活力。
那么多欲念?对,但不是什么崇高的欲念。是各色各样的欲念,高低错落的欲念,相克相生,绵绵不断,夹杂在肉体的汗毛孔里。
对我来说,再没有什么可欲念的了:哪些欲念对我是陌生的呢?欲念:从肉体生,在脑海灭,生生,灭灭……幸亏我的良善还在,否则欲念简直可以让我七窍生烟。
欲念改变人,或者相反,人改变欲念。控制,和反控制。默默无言的内心生活比肉搏战还要激烈。一切都取决于心境和环境。内外既得,才有安宁。
街对面的老头在观察我。他喝一杯咖啡,已经喝了将近二个小时——而这是我对他的观察。我在高处,他在街旁。他假装用手推扶眼镜架,但他的目光还是射向我。他又端起了咖啡杯……我呢,我可以自然而然地俯视一切。我尽可能不让我的目光同他的目光相遇。同一架飞机的轰鸣声在我们的耳畔回响。同一场雨下在我们之间的街上。他有意识地观察我。我们做着同一桩事情,但得出的结论绝对不一样。观察我的人看到我关窗,也就结了帐,走了。我们都有另外的事情要做。
她的乳房像一小片海……我细心观看过海面上的波浪。不看电视了,那就看街上流动的风景。这对视力更有益。
在巴黎你也会烦。我以前从没有这么想过。在天堂你一定会更烦:天堂总是一个样子。你熟悉了,天堂就不见了。陌生的地方才是天堂——旅游者的热望其实就是寻找天堂的热望:哪怕只待一小会儿也好!
在人道主义国家,农民挣得不少,所以也不叫“农民”。他们得到的消息多一些,因此同政府作斗争和谈判的机会也多一些。统治者们的愿望是相似的,所以他们频繁互访。诗人之间就不是这样,但“诗人皆兄弟”。诗人们也打架,猜疑,但毕竟不失真诚。
我有足够的水。我的好奇心给我的每一天带来鲜活、有趣的细节。你看,我总在写。我总有的写。也许仅仅是记述。
(朋友们,我明天去喀什。回来后见!祝你们十一假期快乐。)
文章引用自:http://树才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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