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忆往一一安装电灯
(2022-04-07 20:47:28)
童年忆往一一安装电灯
前次读流沙河《锯齿啮痕录》,写到他打成右派后,解甲归田(从诗刋编辑回县),从成都至老家金堂县就地劳改,每日拉大锯解板为生,作者作为弱不禁风,瘦骨嶙峋,手无缚鸡之力的知识分子,那可是强体力劳动,不仅此也,他还要去抬电线杆,上山下坡,与人搭伙,这也是对他极大考验。尤其后者,让我想起小时生活在山厂里,安装电线杆时的情形。
当时,我家在官地村所属啸天龙山厂里,那山虽不过百米高,离村也不过一里多路,但因山厂居住人少,只我家,大伯家,叶绍棠家,唐伯焕家四户人家,而以唐伯焕家离我们较远,而离朱湖山村较近。当时,官地村中,早已有电灯了,而我们山厂里,既无广播,也无电灯,后来,广播倒终于由大队负责,把线路接通了,因为广播普及率大概有考核的,相对于通电灯,总是通广播简单些,费用也省。
当时,有石磺喇叭,或称舌簧喇叭,是一张圆形若小团扇一般的纸,黑黑的,比油毛砖还薄,中间一个比五分头硬币大一点的芯片,线路接通后,把这张纸,往墙上一钉,拉下一根地线,立即银线传万家,喇叭声响起来,为寂寞的山厂人家,带来生气和活力,几乎蓬壁生辉。当时的喇叭,还以嵊县方言广播,听起来尤为亲切。平常时节,听革命样板戏,精彩纷呈,不但好听,到了晚上,还为我们小孩壮胆。大人干活到天黑未归,有广播在,好像家里有了大人在陪伴;到了台风天气,四明山的云,戴不戴帽,已不重要,广播总会早二天给你带来台风消息,至台风警报,至强台风紧急警报,百试不爽,顺风耳千里眼之属,十分神奇。这舌簧(或石磺)喇叭,是嵊县人自己生产的,成本低,销量大,作为听众用户,也深为欢迎。有时喇叭地线接触不好,或地面太干燥了,听台风警报至要紧关头,它时断时续,呑呑吐吐,急死人了,就从水缸里舀一勺水,倒在地线上,就清晰起来了。
有了广播,在当时看来,生活似已进入现代文明。当时,共产主义,也不过楼顶楼下,电灯电话而已。今有广播,也已到共产主义门外,一步之遥,抬脚即到。当时,听到喇叭,总于三餐饭时间响起来,人们总会说,嵊县侬也来了,好烧中饭或夜饭了。以嵊县侬声音为准。
接下去,大队讨论通过,为让山厂里的人也享受电灯照明,说,只要山厂人家,采办来沿途电线杆,即可接通电线,通上电灯。有了这政策,山厂里的年轻人,可来劲了,当时,我家有三位哥哥,为全劳动力,叶绍棠家也有三个儿子,除了老小已去参军外,还有两个全劳力,大家齐心协力,去各处采办电线杆,广播电线杆,是木头也可用的,但电灯线杆却不行,得用水泥杆。当时,我还小,沒有参与此事,但我几个哥哥,每天吃饭,都在议论此事。后来,水泥电线杆终于被他们采办到了,山厂人家,像过节日一样,都去抬电线杆,挖洞竖杆,官地电工德建,每天带着电工袋,爬在水泥杆上安装电线。从官地至山厂上,大概得几十根电线杆,在水田里,抬着倒还省力,到了山脚,最近的直线距离,要从陡峭的肚褡山经过,那是空双手走路,都十分困难的,但人多力量大,大概有三四根水泥杆是大家化了九牛二虎之力抬上来,并安装好的。
水泥杆竖好以后,只拉了一根电线,就把电灯接通了,当时,这是嵊县人的又一大发明,叫单相供电,当时人们听不懂,还以为是单相公电,叫单相的公送来的电。
有了电灯,那感觉实在太好了。当时为省电,就买一个十五瓦的灯泡,开关一拉,虽十五瓦,也把屋内照得如同白昼,连细小的垃圾也能看到。
有了电灯,那原来的煤油灯实在太暗淡无光了,看起书来,感觉大好。好像在长路走得累了,碰到一辆拖拉机,让你搭一程,那个舒服惬意,如坐在今天帐篷车里兜风一样味道了。
电灯电话,总算实现了百分之五十,共产主义,还能远吗?当时常作如此想,觉得生活真如芝麻开花节节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