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月光如练的夜。那风舞清秋的叶。那旷世的呼唤与相逢的迷醉。

和此刻，无言的欢喜，欲堕的泪。

当我说，你，我不知道在说谁——你是眼前的这罐茶。你是端坐对面的沏茶人。你是采茶揉炒的人。你是传授茶艺的师长。你是种下茶树的小伙。你是滋养枝叶的山泉。你是支撑茶树的土地。你是淋过的雨吹过的风。

你是茶树下飘过的笑声与歌声。

你。你们。全在眼前这一簇里。静默无言。只以气息，对我不停诉说。

小凤，我一直没说，见你的头一夜，我看到了凤凰。红蓝彩色的羽毛，亮鳞般的身子，打我眼前一闪。这是你某一世在我眼中的留影吗？提醒我这一世的重逢。

我将永远记得。我是说，这一生我们再次借茶遇道。你，我，茶，不过都是道具——传道的工具。

我为此欣欣然。

那色泽里，有金属的铿锵。气息里，有水的灵动，火的蓬勃，木的毓秀，土的温厚。如你所说，五行全了。

第一道。有长者的气息。老而尊者。你说，是师父的师父。他传下制茶的方法，要求用心，用整个生命的热诚去对待这上天的恩赐。

第二道。就有了追思与怀念。孤独与不孤独。有些东西走了，有些东西将一直存在。我闭了口，你也沉默不语。

第三道。是一团和气。我们都笑了。

第四道。是金与木的完美融合。这五行中相克的两样，却在此中，呈现绝美的状态。金有金的质感与坚定，木有木的生命力与坚韧。浑然一体。真美。

第五道。是正气发散，上扬，迸发而出。邪气随之被驱散。然而不止于斯——很奇妙的，邪气又被转化成了正气。然后，朗朗乾坤。妙不可言哪凤！

第六道。有行走与走动的气息。我待欲言，抬头已见你起身，寻觅，继而进了里屋。我笑了，继续笑，终于，我也起身进了里屋。

如今想来，在茶叶里栖息着的那些，当时也正陆续起席离去吧！话已毕，道已现，何必留恋！

凤儿，你给我带回的一袋，我终不舍得泡它。我只是闻。喜极欲泣，游子一次次回家。

这般相逢，一次就够了。最好不相遇，便可不相聚——说的是，相遇即离散，也不求相聚。一遇足矣。

你在。我在。茶在。道在。遇如何，不遇又如何。

倘哪日，你我与茶都不在，我们的故事，又会在谁的气息里，诉说这一世的相逢？

抿一叶在口，我只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