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备战高考，每天画色彩、素描，枯燥的应试训练让她很腻，前几日便随手画了一幅速写，草草几笔勾出的人物，姿态神态均有几分灵动，让从未画过速写的女儿即刻喜欢上了速写。

晚上，女儿给外婆画速写，书房里不时传来阵阵的笑声、叫声，我过去看个究竟。女儿见我进来，指着外婆笑得说不出话来。只见外婆坐在鼓凳上，驾着二郎腿，手里端着书，身体僵硬，歪着头，使劲瞪大眼睛，表情似笑非笑。看见老妈这样，我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女儿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你看外婆，她就这样，一直端着，太可爱了，我一看她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她这样让我怎么画呀。”我笑说：“外婆拍照也是这样的。”

十几分钟后，速写画好了，老妈一看，撇撇嘴：“外婆哪有这么丑啊。这么多皱纹，还有这个大肚子。”女儿叫：“外婆你就是这样的。”老妈笑嘻嘻地亲亲女儿，“好，外婆就是这样的，我孙女儿画得像，画得好呢。”然后一路笑呵呵嘀嘀咕咕回自己房间，看新还珠格格去了。

我坐在地上，看着画板上的老妈，突然，笑不出来了。

女儿走过来也坐到地上，问我：“画得怎么样？”我点点头，见我没说话，女儿歪头看看我。“妈妈怎么啦，不高兴？我画得不好么？”我摇摇头。“我知道了，”女儿说，“你是不是觉得----外婆老了？”我点点头。

女儿拍拍我的背，叹口气，“妈妈，你的妈妈我的外婆真的老了哦。她的脸型没有轮廓了，眼睛如果不使劲睁开，根本看不见眼珠，完全被松弛的眼皮遮挡住了，很混沌，眼袋比眼睛还要大，额头的皱纹很深，两腮的肉嘟下来，堆积下垂连着脖子，没有清晰的线条。还有肚子，堆起来，成了两个肉包包。”女儿说话间，我已经泪流满面。看见我流泪，女儿问：“你是不是平常没觉得自己妈妈这么老啊？”我点头。女儿又叹口气：“我也是的，我也从不觉得我的妈妈老了。”女儿摸摸我的脸，对着我抿抿嘴，挤挤眼，“不要难过，对外婆好一点吧。”我抹抹眼睛，问女儿：“你觉得，妈妈该怎么对外婆好呢？”女儿想了想，又开始叹气：“是啊，怎么对她好呢。给她零花钱吧，她马上就会把钱给孙子孙女七大姑八大姨的；给她买衣服，她会叠起来收在柜子里不舍得穿；带她出去吃饭，她会说，哎呀，这个多贵啊，浪费吧不如在家里吃；给她在家里做好吃的，她就给你算账，肉价又涨了，你们小孩子多吃吧，外婆老了，不干活了，不需要吃好的啦。”女儿絮絮叨叨地数落外婆，我又泪眼婆娑了。

 “妈妈，30年后，你也会跟外婆一样的，也会这样老的。”女儿给我一个大熊抱，“我要对你好，也要对外婆好。”

女儿把头靠在我肩上，看着画板上的外婆，嘀咕：不过外婆真的很可爱，尤其是表情，太逗了。可惜我还不能画出我对外婆的全部感觉。等技法练好了，我要再画外婆，等奶奶从乡下回来，我还要画奶奶。

我站起来，亲了亲女儿：“好，不絮叨了，你继续画画。妈妈去煮艾叶水，给外婆泡脚、按摩。” http://s1/middle/6f27948ena9bada41f510&690                            速写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