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中期的一段时间，我经常和几个朋友出差。

 

一个是祖期老哥，他在机械委下面的一个公司工作，他的外公是很有名的红学家俞平伯老先生。祖期老哥后来移民美国，现在纽约附近的新泽西州居住。

 

还有两个是从美国来的朋友，一个叫GARY WHITE，美国一个公司的销售副总裁。还有一个叫BILL CAIN，很有学问的一个老先生，头发总是地方支援中央，口哨吹的特别好。

 

祖期老哥姓胡，我叫他老胡，我姓何，所以他就叫我小何。老外呢，就叫他 “LAKE”，叫我“RIVER”，一个成了“湖”，一个成了“河”。

 

老胡那时英语不是很好，所以出差的时候每天要我和他练习英语。有天在路上看见一辆警车路过，老胡问我“警察来了怎么说？”，我告诉他：“POLICEMEN ARE COMING。”

 

两个老外有时晚上老想出去喝酒什么的，老胡就现学现用，吓唬他们说：POLICEMEN ARE COMING (警察来了）。真的管用，老外再不吭声了。

 

中间有一站我们到了克拉玛依油田做技术交流，油田接待部门把我们安排在油田外宾招待所，那时只有个别的宾馆才可以接待外宾，不能随便住的，并且我们住下后，必须报告当地公安部门。

 

我们住的招待所走道里铺着地毯，尽管地毯不是很干净，但可能是为了别人走动不会发出声音。老外住二楼，我和老胡住一楼，我们的房间挨着楼梯，所以有三个通道，出门左右边都可以绕到大门边，还可以从楼梯上楼。

 

新疆的时间比内地晚两个小时左右，我和老胡聊天和看电视到晚上12点左右，准备睡觉。睡觉之前，我注意到窗户没有关，就问老胡窗户用不用关上，老胡说：别关了，透点新鲜空气吧，新疆的空气好，所以只把窗帘虚掩着，中间还露着一部分，从外面的路灯还能照进来一些光亮。

 

老胡睡靠窗户的床，我睡靠洗手间这边的床，两个床之间有两个沙发和茶几。老胡随手带的装我们几个人出差费的饱就放在茶几前面，觉得安全一些。

 

凌晨三、四点来钟，我在睡意中感觉到外面下大雨刮大风，窗户来回打的噼啪响。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偷从窗户进了我们的房间。

 

小偷进来后，先打开我们房间的大门，然后返回到我们床边的时候老胡有点醒了，借着窗帘中间照过来的路灯光线，他看见一个身高和我差不多的一个人站在我们俩的床之间。

 

老胡有点迷迷糊糊，以为是我半夜起来上洗手间。但他仍然还没有忘了练外语：“RIVER，WHY DO YOU GET UP SO EARLY？”（你为什么起的怎么早？）。

 

小偷显然听见了老胡说话，但听不懂，觉得老胡是在说梦话，所以他一动不动，站在两个床之间观察老胡的反映。老胡也看出来有点不对劲，这时他突然抬起头来看我是不是睡在床上。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小偷知道老胡醒了，拿起茶几前面的包飞快的跑出了房间。

 

老胡也意识到是小偷来了，急忙中发出了“嗷，嗷”的叫声，说不出话来，我在迷糊中听见了老胡的叫声，还心想：老胡梦话声音真大。但最后听见了老胡说“小偷！”，我一激灵就起来了，和老胡跑出了房间。

 

刚才说了，我们的房间门口有三个通道，所以不知道小偷往哪边走了，地毯也帮助掩盖了小偷的脚步声。我们低头一看自己穿的是内裤，所以只好回到房间急匆匆的穿好衣服和裤子，然后跑到宾馆大门口。

 

大门口没有锁，是用一根铁丝栓了一下，但铁丝已经开了。小偷已经走远了...

 

值班室挨着大门口，服务员是两个女的。我们俩急忙敲服务员值班室的窗口，服务员已经睡了。听见我们敲窗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最后知道是我们被偷了，隔着窗户和窗帘对我们说她们马上报告公安局。

 

过了半个来小时，公安局的人来了。因为知道外宾招待所出了事情，以为是老外被偷了，所以连局长和副局长还有几个侦察员都来了。

 

等搞清楚是我和老胡的房间被偷以后，我和老胡分别被隔离在两个房间里，就好像我和老虎是小偷似的的，开始了对我们的审问和笔录。

 

我第一次经历那种被审问的场面，他们问什么，我就答什么。整整审查了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最后还要签名和按上自己的手印。公安局侦察员又拍照片，又分析指纹的。等他们折腾完了已经天亮了。

 

第二天早上，GARY和BILL知道我们被偷了，还被警察审问半天，他们幸灾乐祸的说：LAKE,你老吓唬我们说警察来了，现在真的警察来了吧？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