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赵盛强难言的心病 （上）
 
    2001年的春节即将来临，噼哩啪啦散放的鞭炮声不时传来，空气中已弥漫着浓浓的年味儿，人们的脸上写满喜庆。
    赵盛强从外面回来，拎着两个水淋淋的方便袋走进赵家大楼冲里间喊：“小莲，快拿个大盆来！我买了些花盖儿蟹，活着呢！小莲！小莲！哎？”“别喊了，小莲回家了。”宫克从里屋走出来说。赵盛强一愣：“她啥时回来？”宫克道：“可能不回来了。”赵盛强瞪着眼怒问：“你把她辞了？谁让你这么做的？”宫克不紧不慢地说，“怎么，作为主人，难道我连辞退个保姆的权利也没有吗？”赵盛强说：“这家的主人姓赵！”宫克反问：“那么，请问‘赵主人’，我又是什么？仆人吗？”
    赵盛强只好摆摆手说：“好，就算你也是这家的主人，那你来说说，为什么好好的把人给辞了？嫉妒人家比你年轻、水灵吧？”
宫克生气地说：“盛强，你也用不着这么尖酸刻薄，我宫克是不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你最清楚！我只是这么说说，小莲其实并不是被我辞掉的。她的孩子小，又有父母公婆，年前回去忙活忙活也是人之常情。人家自己提出来，你说我能不让走吗？再说春节期间咱们商店也得放几天假，我闲着没事，正好做做家务。至于节后，她回来就继续做，不回来就再找人，用得着跟我急吗？”
    听妻子这么说，赵盛强一时无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想起什么，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道：“宫克，你不用冠冕堂皇，你分明就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半年前你把我老妈挤兑走了，你知道我爱吃小莲做的饭菜，又找理由把她打发掉。你说你倒底安的什么心，啊？”
“赵盛强，你有点公正之心好不好？你明明知道你母亲离开咱家和我无关，是她老人家脾气太‘特’、太挑剔！我一天这店里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哪能像其他女人那样精通家务！她看不惯，自己走人了，这能怪我吗？”不提起这事还罢，一提起半年前的这段往事，宫克就不胜委屈。她觉得丈夫简直是欲加之罪！
    80多岁高龄的赵母，打年轻时就心灵手巧、干活麻利，可以说是把料理家务的好手。她在老儿子家看着儿媳妇一天在外忙忙碌碌、生意做得红火，却疏于家务、把日子过得松散无味儿，就觉得儿子娶了这样的女人真是亏了，当然气就不顺。上了年纪的人，往往嘴碎，看不惯的事儿就想唠叨几句。宫克呢，终日为赵家生意操劳，什么春秋两季开订货会、交流会，平素管理员工、每天理账等大事小情缠身，片刻不得清闲，回到家中再挨婆婆的数落，当然吃不消。有时在气头上难免“回敬”`老人几句。老人受了儿媳的抢白，自觉无趣，就要求去长子家。赵母走了，大孝子赵盛强觉得这是妻子宫克不孝导致的结果，故对妻子勃然大怒，甚至将其撵出家门。
    宫克被丈夫以“莫须有”的罪名撵回娘家一住就是20多天，她的心寒透了，若不是儿子赵达给她下跪、求她回家，她真想就此和丈夫分道扬镳。这些年来，丈夫的脾气让人琢磨不透，在他身边得随时绷紧神经，时刻准备着他冷不防加给的伤害。被赶出家门，则是这些年里丈夫对她“精神摧残”登峰造极的标志。这让她刻骨铭心、没齿不忘。现在丈夫旧事重提，她的眼里怎能不蓄满了泪水！
    赵盛强见状，又没话找话地问：“商店结账了吗？”宫克看着他，没好气地说：“早结了，这事儿你几时管过？今儿个倒出息了。”
    赵盛强声音柔和下来，凑上前有些讨好地小声对宫克说：“我不是想帮你操点儿心嘛。累了吧？来，我给你按摩一下。”说着便伸手上身。宫克不耐烦地将丈夫的手甩开：“上一边去！你会按摩啥？别总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赵盛强孩子气地把脸贴在妻子后背，说：“哎，我跟你商量个事儿，今晚在楼下陪陪我，好吗？要不，让我上楼去和你一起睡？”
   宫克仍一脸冷漠，生硬地说：“我说你一天到晚咋净寻思这点儿脏事儿？我今儿累了，还是分开睡吧。再说，赵达去找同学玩，也许一会儿就回来了。”
赵盛强忽地站起来，恼羞成怒道：“我说宫克，你这老娘们儿心也太狠了！我名义上是有妇之夫，其实和光棍儿没啥两样！你长期和我分房而睡，常常一两个月不让我沾身，即使偶尔开晴允许我碰，也是死板板像块木头！你这是性虐待呀，知道不？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哪，啊？你是在替什么人守贞吧？外人说，我赵盛强要钱有钱，要样有样，说不上被多少女人宠着爱着，可谁又知道连媳妇都是个摆设！宫克，我也是个男人，也是个有七情六欲、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啊！夫妻一场，难道你对我就毫无怜惜之意？你不心疼也就罢了，居然还骂我、损我……”赵盛强说着，早已涕泪横流、唏嘘不已。
    宫克见状，心也软了几分了，便说：“一会儿儿子就回来了，别让他看见了笑话。这能怪谁呢？这些年你总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像个定时炸弹，说不上啥时就莫明其妙地爆炸伤人，总是破坏人家情绪，长此以往人家就没兴趣了呗……”
    说话间，外面响起开锁的声音。宫克慌忙说：“快擦擦脸，儿子回来了。”果然是赵达。宫克说：“好了，现在咱们人到齐了，进里屋开饭吧。”赵达见桌子上摆着好几道菜，高兴地说：“不错呀！妈妈，您做的？”宫克说，哪儿呀，是小莲为咱做的“最后的晚餐”。赵达问：“小莲姐走了？她不回来了吗？”赵盛强说：“让你妈撵走了。”赵达转向宫克：“妈妈，真的？”宫克剜了丈夫一眼：“盛强，你啥意思嘛！道理我都跟你讲清楚了，你还故意误导孩子！儿子，确切点儿说，是妈妈允许小莲走的，谈不上撵。”
    赵家在物质上是富有的，儿子也很优秀，可说不出是何原因，赵氏夫妇的感情却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和谐美满，总是圪里圪塔、磕磕绊绊的。作为他们儿子的赵达从小就感觉到这一点。父母一吵架，就是疾风骤雨、电闪雷鸣的。他也曾尝试过以自己微弱的力量去平息他们之间的“战争”，可每一次他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从此，每当爸爸向妈妈“发难”的时候，他就只有躲到角落里嘤嘤哭泣的份儿，直到他们吵累了才会“停电灭火”。
春节之后没几天，赵达就返回了学校。
    阳春三月，一个春风拂面的黄昏。通化市中心地带最火的月满楼酒店大厅里，正放着情意绵绵而又有几分哀婉的《杜十娘》，座间客人们的谈笑声、斛杯交错声和服务员的上菜声等混合在一起，烘托出酒店特有的氛围。赵盛强西装革履、一身光鲜地从外面走进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