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E视俱乐部我的网页里,我曾给我的影迷留下过这样一段文字:好象很久没过中秋节了,记忆中没有太多月圆重逢的时刻。曾经身在异乡度过无数没有情人的情人节,没有团圆的中秋节,说是习惯了,而那时那刻却总有淡淡的情绪挥之不去。岁月流逝,曾温润纤弱的心已被磨砺得粗糟坚韧。感情的触角曾经不起空气的碰撞,而如今,聚散离别时,除了能忍住眼底的悲伤,还能忍住心里的恐慌。
又一个月圆的中秋节即将来临,而离别在即。
电话铃声在这个静寂的午后唐突地响了起来。我回身放下手中的茶杯去接电话,“喂?”电话里有轻微的呼吸声,片刻迟疑后,电话那端传来低低地声音,“没打扰你吧,我是保佳。”
我有闪念的迷惑,“没有,你还没走吗?”我尽量语调轻松自然。
“我明早的飞机------你呢?”我躲进被窝里,将被子拉至胸口,“我晚上八点多的。”
她似乎在那边思考什么,最终鼓起勇气说:“我想和你聊聊,你方便吗?”
保佳是这部戏的反派女主角,俗称女二号。我们并不相熟,我和她只在片场遇到过几次,且不是同一场戏。除了吃饭时偶尔坐在一起聊几句外,就是在酒店隔壁的花店里会偶然相遇。几次见到,她都是买紫兰色的勿忘我,那幽深的兰在这秋天的萧瑟雨雾中让我觉得忧伤而寂寞。我总是喜欢买金黄色的向日葵或是紫色郁金香,他们共有温馨体贴的气息。深夜,在结束了一天的疲惫拍摄回到房间,在昏黄摇曳的灯光里会袭我隐隐的暖意,会让我很无缘由的想起一句话: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无论是芳香四溢还是暗香涌动,鲜花总是让我感到生命和希望的并存。在不同的时段,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心情里我会买不同的花来映称。花,也是有喜怒哀乐不同心情的。
敲门声,我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站在门前的保佳双手揣在牛仔裤口袋里,一头短发凌乱却错落有致。她的皮肤是亦舒小说里女主人公的那种象牙白,我羡慕不已的颜色。而她曾在第一次见我时惊叹我的麦色肌肤。
人总是这样,得到我不索求的,索求我得不到的。
我请她进来,问她喝什么。她踱着步子,望了一眼我的杯子,说:茶吧。
我为她冲了一杯台湾高山茶,重新跳回床上,一边笑着说:不介意吧?
也许是我的随意给了她一种宽松的信息,望着躲在被窝里的我,她在窗边的沙发上半躺下来,黑色牛仔裤裹紧的长腿优雅而懒散的搁在沙发扶手上。她的目光停留在写字台上,那束紫色郁金香已渐枯萎。我看到她的嘴角微微扬了扬,“那么漂亮的花,谢了之后却这么不堪。”
“勿忘我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差吧?”我想起她的紫兰色小花。
她立刻反应,“是啊,没有灿烂之极,就无所谓凋谢枯涩,平淡会心安一些。”
我笑,望住她。她回过头来迎向我的目光,问:笑什么?
我直言不讳:言不由衷还是事与愿违?
她笑着转过脸去。
“滴滴,滴滴---”有信息进来,我随手从枕边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我刚经过你的门口,本想与你告别---很怕见你阳光的笑容没有一丝暧昧和恍惚,你的笑容有多灿烂,我的伤痛就有多深重。我会忘记你的,保重!黎赛
我抬头望向对面沙发上的保佳,她维持刚才的躺姿,眼望着天花板想着什么。忽然她开口:“是黎赛吗?”
我犹豫了一秒钟,答:“是---他走了---。”
她“腾”得站起来,冲向门口,在即将消失的一瞬间,她转过头来,望着我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留下繁复混乱的一瞥。几秒钟的消逝而已,她已消失在我的房间里,我甚至来不及条理清晰地去反应这所有的来龙去脉。
我楞楞地坐在床上,湿寒的风夹着雨丝飘进屋来,感到丝丝的冷意沁入肌肤。掀开被子去关窗。不过是那么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保佳和黎赛站在对面街角的屋檐下,黎赛背着背囊,身影是洒脱得冷酷,保佳在说着什么,断断续续,而黎赛只是望天望地地沉默。
雨,无休无眠地下着,天地无界。
从上戏的第一天起,我就告戒自己绝不在剧组谈恋爱,只拍戏不言爱。剧组的爱情就象一道快餐,因天时,因地利而产生瞬间的心醉神迷,两个月后戏终人散,一切又将回到初始。这样的爱情没有余味,只剩暗暗地自责和自疑。
那不是我要的爱情。
在生命的每个阶段,总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人。友谊,会很广泛;爱情,终其一生可能都难成全;而介于友情与爱情之间,会有一些人。他们在生命的不同时期交错而来 ,将原本平和平静的心情晃得波澜微溅,但永远只是欲述还休,进退平衡,眉目间传递的不经意是不由衷的掩饰。彼此站在天平的两端固守原先的领域,谁也不往前再迈一步,谁也不做谁的棋子,保有来去的自由。谁也不会为谁奋不顾身,更不会沉沦不可自拔。一切摆放得恰倒好处,似有还无,如梦似幻。到了不得不分离,谁也不会为谁心痛,不会绝望,不会粉身碎骨,只是各自心怀依依,谈笑间道出不舍而把心底的言语埋回心深处,溶解在血液里。也许多年以后的某一个晴朗午后,一个问候的电话依然会带给彼此一份温暖的喜悦和浅浅的余温;或是某个夏日的清爽夜晚,打开电脑时,看到E-MAIL里那个已渐陌生的熟悉名字,一封简短的问候信足以令我感动而感亲切。
也可能,往事如烟,一切真的化作了烟尘,消融在岁月的长河里,不复记忆。再见时,无喜无悲,只是久未相见的曾相识,岁月严酷地销蚀了曾经的千回百转,所有纷纷扰扰的梦幻感觉在那时就已到达了极至,始于那时且止于那时,什么都不曾留下。
这样的暧昧何尝不是一种醉心的美丽,只需享受这短暂如流星般的瞬间热度。
对于感情这东西我不敢奢求太多,觉得自己要不起。
有句话我始终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对黎赛说,那就是我们相遇的地点不对,在我的概念里这是不可宽容的错误,无论是怎样隆重和精致的登场,我能面对的都只有一种态度。
有时候,被爱有罪。
(未完待续)